亏欠

作者：张馨之

        我的父亲现在活的是越来越不体面，那是我的亏欠……

      他那宽阔雄壮的背越来越驼了，他那笔直挺拔的腰也是越来越弯了，他那双炯炯有神明亮的大眼睛不仅是越来越浑浊无光，时常还会伴随纵横老泪。他镶得那一颗像豆腐块的假牙在张嘴笑的时候也是显得格格不入，他的整张脸的皱纹也是像商量好的一样，都在同一时间过分的朝嘴部聚拢，尤其在吃饭的时候，他甚至连鼻涕都有些收拢不住，时常一线清凉的细线要么是悬挂式出现，要么就是在鼻台上明晃晃的一片。

        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他，曾经可是为党和人民付出过自己大好青春的一名十六年西藏老兵。在我的印象中，他那时威武霸气走路如风，春夏秋冬也是从不睡懒觉，每次起床都是将自己的被子叠的像豆腐块一样，做事雷厉风行也从不拖泥带水。       

        就是在九十年代初期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我的母亲突然因病离世，让这个意气风发的刚强人身子骨一夜之间就矮了一大截。从此，我们姊妹三儿也是被彻底大解放了，他不在以一个严厉大家长的身份对大哥指指点点，他也不再提着笤帚追着二哥去抽打，更不会脱下右脚的一只老布鞋对我不听话的屁股进行象征性的惩罚。相反的是，我更为特殊的还得到了父亲的溺爱，时常会在每天晚饭后，他都会抱着我还会去光顾那个琳琅满目的小卖部，所谓琳琅满目的小卖部也不过是依墙而凿下的一个小土洞，柜台就是用土块垒起来，然后用几张颠三倒四的旧报纸糊浆起来，外面光唐的让人眼花缭乱。柜台的台面上在夜幕降临之后就会点起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就连那摊不下一个富态女人大屁股的脚地上，也总是聚集着整个村子里嘴里叼着老汉烟腾云驾雾的老少爷们。这里就像一个情报站，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飞禽走兽，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寡妇门前，整个消息的播报大多都是由这里统一发送。呃，好像有些脱题了，还是继续说说我的父亲，说说我的那份难以启齿的亏欠。

        现在，我的老父亲我看上一眼就会牵肠挂肚好多天。每次与他打完视频我的的心里都会翻江倒海的似乎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眼睛里也是兵荒马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自责过自己，总盘算着等我混好了接他来西安，带他去西藏，可是，我连每年过年回家去看他的时间都像公牛挤奶挤不出来。我痛恨过自己，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我也是为人母，却还是不能对那个颤巍巍的老人尽孝，我想到我离开父亲这么多年将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地鸡毛，我就会泪流满面，因为我觉得我辜负了父亲对我的养育与培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就是一种亏欠。

      但是，话说回来，人这一生，不得不要把世间的冷暖都尝个遍。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学会听天由命，或许注定就要有所亏欠吧，亏欠生我的人，亏欠我养的人，还要亏欠身边未知的一切人与事，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预料不了自己的未来，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这份亏欠最小化，从而让自己在往后余生的日子里不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亏欠中苟且偷安……

      馨之·随笔陕西西安2023年11月13日（无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