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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21

2019-03-21

作者: 0b07e4d27657 | 来源:发表于2020-11-09 17:00 被阅读0次

        一九九七年的夏天,太阳焦灼的烘烤这大地,地面上冒出一股股腾腾的热气。一个村子里的男人和女人们,聚在一起,坐在村口的树下。男人们光着膀子,女人们则在窃窃私语,终于,人群中开始有人抱怨起来了,“这什么鬼天,四月份就这么热,我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哩!”有人应了起来,“这么热的天,还干什么活哩,多干一会没准会晕倒呢!”,“就是,我家的秧苗也还没播,不着急这一会,等太阳没有那么毒辣再去干吧!硬要去干的话,估计会中暑,这一中暑,没准又要去门诊拿药,又要花钱,这划不过来啊,前阵子就因为这个花了不少冤枉钱。”……就这样,这个村子每天都会有一群老男人,老女人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这条村子显得生气了不少,村子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外出打工了,留下的,只是他们的父母,爷爷奶奶之类的老人。忽然间,起了一阵凉风,女人们的发丝轻轻扬起,男人们直呼凉快………

      在不远处,一个女人一跛一跛的着急地跑过来,直呼:“六嫂子,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儿媳妇好像要生了!”跛脚女人口中的六嫂子,便是我的奶奶,而她,则是我爷爷弟弟的老婆,论辈分,我得管她叫十二奶奶。我奶奶听后,立马起了身,拍掉裤子上的泥灰,急走了起来,朝着家的方向……

      我所生活的家族是一个大家庭,我的祖父祖母生于清末民国初年,祖母在十六岁便来到祖父的家里,祖母长祖父两岁,那时候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这样,祖母嫁给了祖父。在之后的日子里,祖母为祖父生了七个孩子。当时的孩子是按家族的出生先后顺序排行的,祖母的第一个孩子,是四伯公,排行第四,而我的爷爷,则是祖母的第二个孩子,排行第六,其他的孩子还有,八叔公,十二叔公,十四叔公,十六叔公,还有一个女儿,排行多少我也不清楚,因为当时女孩都是直呼姓名或者土名的,祖母也没有跟我说过,我管她叫姑妈。后来的我,隐隐约约曾听到过叔公们在茶余饭后谈论过什么“台湾佬,地皮,首饰”之类的话题,那时候的我还小,没有去刨根问底,他们口中的“台湾佬”是谁,我也不敢问,因为在那时候,过于好奇的小孩在大人们眼中是个不礼貌的孩子,小孩子也不要去问这些,每当我好奇的时候,奶奶总会恶狠狠的训斥我,因为奶奶说她不喜欢多嘴的孩子。后来的我,还是弄明白了,他们口中的那个“台湾佬”,就是祖母的亲弟弟,家里人之所以不让说,是因为那个人与国民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时候,国共对峙,那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为了自保,任何人都不愿意跟国民党有任何关系。小时候的我,总喜欢跟祖母待在一起,相比于奶奶的严厉,我更喜欢祖母的慈祥。小时候的我,很喜欢听祖母讲故事,也喜欢听她讲她家里的故事。听祖母讲过,她家挺有钱的,小时候,我问祖母为什么会嫁给祖父,祖母没有告诉过我们,但是每次提及这个,祖母总会笑,像个娇羞的小姑娘。

       一九四五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台湾也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但此后的八年里,便是国共争夺国内执政权的时期。经过三大战役之后,以国民党的失败而告终,国民党只能撤回台湾。而在这份撤回台湾的名单中,便有祖母的弟弟。祖母的弟弟的实际身份,是一名国民党的军官。在得知自己在这份撤回台湾的名单中之后,祖母的弟弟陷入了沉思,是啊,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片土地,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啊,这里有他儿时的回忆,还有他的父母,姐姐......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得执行上级的命令。

      祖母的弟弟,在我们那里是有一些资产的,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的地皮,就是他的。在得到任务的当晚,他悄悄地来到了我们地家。因为怕行踪地泄露,他选择在深夜十二点来。那时祖母还没有睡,因为她也在担心自己的弟弟。忽然间,祖母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姐,是我,开一下门。”祖母急忙忙地起了床,祖父担心祖母着凉,拿了一件外衣给祖母披上。祖母笑声应道:“泰儿,是你吗?”“是我,姐,你快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祖母开了门,又警惕地往外看了看。祖母的弟弟跟祖母说了撤回台湾的事,然后拿出一个盒子,说,“姐,这里是我在这里的一些地契,还有一些金银手饰,我都留给你。想想你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拉扯这么多的孩子,如今,个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又能干,我这一走啊,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姐,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姐夫,我就把我姐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祖母哽咽着,接过弟弟递过来的盒子,又放到了床上,姐弟两相拥哭了起来,很久很久.....祖母和她的弟弟的感情很好,小的时候,祖母有什么好吃的总会给弟弟偷偷留一份。“姐,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祖母紧紧握着弟弟的手,眼里冒着泪花,说道:“嗯,走吧,去到台湾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条件允许的话,记得给姐姐来信....."这一走,直到祖母去世,也没有再见过她的弟弟。

       奶奶急急匆匆跑回了家,急忙叫爷爷去找产婆。因为当时的医疗条件并不发达,除了大户人家,没人能去得了大医院,因为没有钱,所以,一般生孩子都是找一些有接生经验的产婆来接生的。奶奶事先烧好了开水,等待产婆的到来。母亲的生产并不顺利,在生产过程中曾一度疼得晕过去,爸爸则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豆大的汗珠从爸爸的额头冒出,缓缓地流过脸颊。大约在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一阵落地的呱呱哭声,把全家人的心都安稳了下来。产婆从屋里出来,向我爸爸道喜:“恭喜啊,是个带把的小家伙。”在一旁的奶奶则是笑得合不拢嘴,开心的对爷爷直呼道:“老头子,咱老李家有后了!”爸爸则来不及听这些,焦灼的表情,立马问了产婆:“我妻子没事吧?”产婆回答道:“母子平安,放心放心。”接着爸爸管不了那么多,一下子冲进了屋子里,看着母亲极度虚弱的样子,眼眶红了,爸爸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母亲的额头,拭掉母亲头上的汗珠,捋了一下母亲两鬓的发丝,而母亲,便这样熟睡着......

       印象中的奶奶,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嘴上功夫了得,村子里的人,都怕她三分,同祖母一样,奶奶也有很多个孩子,我的爸爸,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此外,还有十三姑姑,十六姑姑,十七姑姑,二十一叔,二十七姑姑,还有小姑和小叔叔。爷爷是村子里的村长,曾经做过大队队长,村子里的人也很尊敬爷爷。因为要管理村子里的事物,所以,很多时候,孩子都是由奶奶照顾的,奶奶也因为这个常常和爷爷吵架,奶奶总说:“你天天往村委会跑,孩子们感冒发烧,你知道吗?你为村子里的人做这么多的事,他们知道吗?他们又会给你什么好处?老了之后,还不是只有你的孩子会对你好....."爷爷总是在一旁听着,只要奶奶说得不是很过分,爷爷也不也不会生气,也不会跟奶奶拌嘴。奶奶很“独断专权”,尤其是对她的儿女们,爸爸和妈妈之间的爱情就被奶奶阻拦过。

      因为家庭的缘故,爷爷奶奶要供儿女们上学,压力很重,爸爸作为家里的长子,也懂得体恤父母。爸爸是所有子女中,资质最高的一个,在学校里,老师夸他聪明,同学们也很喜欢跟爸爸待在一起。爸爸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镇上的高中。那一天,爸爸兴冲冲地跑回家里,手里握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穿着一条大裤衩,冲屋里大喊:“爸妈,我回来啦,我被镇上的高中 录取了......"言语中充满着激动,后来,爸爸的弟弟妹妹们异口同声对爸爸说道:“哥,咱爸妈不在家,下地去了。”爸爸听完后,便急忙地往田地里飞奔而去了,见到爷爷奶奶忙碌的背影,爸爸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枝给绊倒了,流了血,爸爸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接着,又朝着爷爷奶奶的方向跑去。奶奶见到爸爸急匆匆干啥样子,立马喊住爸爸:“辉儿,你慢点,别摔倒了,这么着急干啥啊?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奶奶时常会被爸爸的这种行为所吓到。在前些年的时候,爸爸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然而带来的却是坏消息,那会儿,爷爷奶奶因为超生,每当有人来抓超声的时候,就会带着他们的儿女们跑到后山躲起来。因为如果被抓到的话,会被那些如强盗般的人带到医院结扎,还会被罚款,那会,家里已经穷得只剩四面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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