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11日。我二十岁零九个月。火车站二楼大大的落地窗,有冬日的暖阳,带来初春的错觉。一个人,一个背包,一首歌。熙熙攘攘,形形色色,跌跌撞撞。
很久没有动笔,也很久没有回忆,更很久没有思考。我像这个世间所有迷失的人一样。找不到自己。再没有自己。
我曾遇到一个女子。她嚣张,她明艳,她张扬,她勇敢。她尖酸,她极端,她固执,她矫情。她善良,她温润,她骄傲,她安静。她称自己是最风情的女子。她在我心里绝代风华。她是我的旧女子。她,是我回不去的,再不见的旧女子啊。
二十岁的我,平庸,笨拙,邋遢,狼狈。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厚厚的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经常穿错衣服,生活总是乱七八糟。一个感情不错的男朋友,一群以心待心的朋友,一份不好不坏的成绩,一个不大不小的朋友圈。像所有人的模样,是所有人的模样。
却不是我的模样,不应该是我的模样。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
我坐在车厢里,耳机里并没有声音。并不孤独,所以不需要喧嚣慰藉喧嚣。对面一个画着精致的眉的姑娘,冲我笑笑,大方温和。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手机耳机,木脸漠然。
想起自己的十四岁。写故事的十四岁。我开始学着一笔一笔的用自己的视角去描绘这个世界。习惯性断句,习惯性铅笔,习惯性落款,习惯性一张作业纸,就已经够我整个世界。
我仍然不够漂亮,仍然不修边幅。却已经思想明晰,自信勇敢。
想起自己的十八岁。仍然写诗,写词,写散文,写故事。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尘埃落定之后的沧桑的世故的女子。我有了自己的第一双高跟鞋,有了自己的第一副隐形眼镜,也有了自己的第一条开满花的超短裙,甚至有了自己的第一次灯红酒绿之后的宿醉。即使现在看来,并不那么美丽,却仍然是我为自己的十八岁,留下的,最美的回忆。
想起来十八岁时,以为的自己的二十岁。会有披肩的微卷的长发,会有各式各样的高跟鞋。会画着精致的优雅的妆,去逛街去旅行。会每周有几个下午,图书馆,脂粉不沾,麻衣布鞋,一杯茶,几本书,安放我最骄傲的青春。
曾以为的自己的一辈子。会读一辈子的书,会写一辈子的诗。并不会成为一个作家,但是会有一两个知己,看我的字,读我的诗。知我所思,明我所痴。曾以为的自己的一辈子。会有老去的一天,满满书柜,一世青衫。会有一两个后人,在此,读懂我的走过。
我已经二十岁即将过自己的二十一岁生日。我不再思考,不再骄傲。甚至不再动笔。我不明艳,不张扬,不优秀,不瞩目。甚至不会感动。不会哭泣。我不再勇敢,不再奋不顾身,不再一往无前,不再无所畏惧。我一无所有。
不过我想我还有家。只有家,在我的脚下的远方,触手可及,即将到达的地方
这是三年前我在从学校回家的火车上写给自己的告别信。
踏过了漫无目的,无所事事的21岁之后,经历了与亲人天人永隔和失恋。当时的感受已经忘记了,不外乎每晚在眼泪中入眠,或者成宿成宿的失眠,大概这是我最大的优点,记忆里只会自动保留感动和爱。流水账一样的再之后一年。我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和在华山上偶遇了新男友。生活像突然出现了花骨朵,开始缓缓盛开。
枯燥的学习生活出乎意料的没有打磨掉我的意志而使我麻木不仁,尽管不读书也不写文,却心有向往,半年的准备时间教会我坚持和思考,让我再回想起来仍然骄傲,面对未来更有勇气,更加无畏。即使后来通过考试却放弃岗位是一种遗憾,也不能阻挡这段时光成为心头的白月光。命中注定的对的人也以一见钟情的方式出现,他用山一样的怀抱为我挡去前一年的沙尘暴,又为我开拓后一年的江山。我终于变成大人模样。
如今2018年11月18日。我在距离家一千二百公里之外的小城里,趴在古铜木质的书桌上敲字,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这个南方城市最有特色的黏糊糊的秋雨,上午跑完马拉松的腿隐隐胀痛,因为午睡而错过晚饭的胃发出抗议的声音,不过并不疼痛,因为很久以来都坚持规律的饮食,吃早饭和晚饭。
我在这座小城有一份安稳并不劳累全无新意的工作,每日接触的最多的是轰轰作响的机器,身边是陌生又相熟的同事,耳边是咿咿呀呀无法交流的人群,男友正在拼命的为我来到这个地方,父母在一千二百公里之外的故乡。闲暇时读几页书,会去花店挑颜色最鲜艳的几支花,与同事吃火锅和看电影。上班时就穿灰蓝色的工装素面朝天,周末会穿上最近最喜欢的衣服画上眼线和腮红。日子就这么慢慢的走着。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让自己心安的家,不过远方依旧。我还有爱的能力,爱我身边的人,我还能够感恩,感恩我现在的生活。这就够了。
这是一个女子的十年。不好不坏的,平凡又耀眼的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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