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路

   

采访路

        你在深夜里尝过眼泪的味道吗？

        没有，我坦然答道。

        我尝过，不只一次。然后，他沉默了，看了一眼窗外的梧桐，又转向我，他深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故事，我知道，他要是不愿意说，我是无法得知的，他是一个有着几年流浪经历，社会经验颇为丰富的歌手，又像孩子一样有着一颗顽固的心。突然想到，一个多月前我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我听过很多歌手的歌，名字和旋律都能记得很清楚，却对那些歌手的生活一无所知，很多人问我，你是不是95后啊？我只能默然，而老方会说，真没有一个记者的职业精神。当老方要我做这个采访的时候，我懵了，愣了半天，老方拍我头的时候，我端着的茶差点倒了，路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歌手，我除了在他的歌里听到过他的故事外，别的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再说我现在还是一个实习记者，大学都没毕业，采访路？想想都心惊胆战，但老方向来说一不二，于是从那天起，我开始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八路的生活，这就是我说的不光彩的事。

        别人都说你很傻。

        我不傻，我只是疯子。

采访路

        天啊，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那几天小桥跟我说，他在歌手中是个十足的傻子，真该死。他回答地很严肃，我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他突然唱了一句“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然后呵呵地笑起来了，他的笑声像孩子一样单纯，眼神也充满稚气，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长老了的小孩，不过他这样一来，我放松了许多，采访也更好进行下去了，而不需要试探性地探入他的生活。

        之前有人邀请你做综艺节目的导师，为什么不去？

        我只会写歌，唱歌，别的都不会，别人也会认为我不够成熟，虽然四十多了，哈哈！我只走过自己的路，别的我没有经验，他停顿了一下，交叉的双手打开了，指着窗外的分叉路口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的路你走不了，你的路我也走不了，就是这样。

采访路

        听路这样说，我鼻子都酸了，眼眶里憋着一些液体，模糊了。

        你太感性了，不像个记者。

        记者也是人，你别不把记者当人看。

        你和别的记者不一样，他试探性地说，结果我一不小心就掉进了他的圈套。

        我确实不是专业的记者，我没学过，我有点不满地说道。

        不用学，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跟你说话，没有压力。我吃惊地望着他，他朝我肯定地点点头，他的眼神没有骗我。

        那你之前不愿意见记者是因为你不喜欢跟记者说话吗？这句话问地够愚蠢的。

        是啊，因为他们早就想好了要问什么，我却没有早就想好要答什么，这不公平。

        我忍不住笑了，其实我也早就想好了，不过被他这么一打乱，忘得差不多了。

        你学的什么专业？他问我。

        和汽车相关的。

        那你为什么要做记者？

        我喜欢，在学校也是这样。

        很好，你还喜欢做什么事？

        练字、看书、旅游，嗯——还有唱歌，随便乱唱，不好听的，嘿嘿！

        哦，那你经常一个人吧。

        不是啊，我认识很多人，身边很多朋友。

        但懂你的人很少吧。我沉默了，满心的委屈又被这讨厌的大叔勾起来了。

        发过疯吗？

        嗯？

        做过疯狂的事吗？

        摆摊卖过书，算吗？都没什么人理我，有一次做个关于足球赛的采访，下了雨，又很冷，没什么观众，就我站在那里喊加油，还有一次一个人只带了五百块钱就去重庆玩去了……我一边说一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他给我递纸巾，拍了拍我的肩，最后，他说，你的故事也很精彩嘛！

        显然，我被老方骂了，说你这是做的什么采访啊，是他采访你还是你采访他？你是三岁小孩吗？脑子这么不灵光，还哭了……我心里有点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老方，我知道老方是不会开除我的，第一，老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第二，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我都做。后来，老方接到信息说，路愿意接受第二次采访，那天他很抱歉，激起了我的情绪，导致采访也无法进行。老方得意地笑了，大声说道，我就说嘛，别人做不到的不见得我们就做不到。走之前瞪了我一眼。

        虽然这次采访没有做成，但却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收获都大，我把这几年藏在心中的事全都说出来了，对一个相互理解的陌生人，不管他是不是路。我知道，梦想是注定孤独的旅行，最多最多，有一人陪你走过一程。对，这条路就是我的，别人都走不了，我要好好地走下去。

采访路

        忘了说，那天路穿着一件很旧的大红棉袄，一条被洗的发白了的牛仔裤，和一双笨大的小熊绒毛鞋，他一进来，我就忍不住笑了，然后立刻将笑容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