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直喜欢有灵性的地方。
从小就佛缘深重的我,虽然不信佛,但总喜欢没事儿听听佛经打打坐。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体质,一有空闲时间就喜欢往有灵性的地方跑。如果你跟我一样,那么你一定会有这种感觉——灵性高的地方,连呼吸都是清凉的。那是一种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的平静感,仿佛可以就此远离尘世喧嚣,回归本真了。
翻了翻手里上千张照片,回想这一路走过的神社庙宇,华贵如稻荷,庄重如伊势,似乎每一处都有着仅属于它们自己的,对于宗教与信仰的诠释——不过分渲染,也不千篇一律。浅草也是一样,再旺的香火,再多的人群喧扰,也没能真正打扰到这座东京都最古老而端庄的寺庙,反而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风范。朱阁绮户,香火缭绕,就算是不信鬼神之人,也不难被氛围所感染,投上个五元十元,拉一拉彩绸缠绕的大铃铛,祈祷平安是福。
(二)
16年4月,是我第一次上京。
时隔一年半,我还是能清楚的回想起来初见东京的那一幕。经过了三个小时的奔波,一路跋涉于山间田野的新干线,终于驶进了梦想中的大都市。而我,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一样,怀揣着心中难以平复的兴奋和胆怯,睁大眼睛透过列车的玻璃,一路向外张望:一边是蜿蜒曲折的立交天桥穿插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之中,一边是无数挂着红绸的鸟居静静的坐落于充满年代感的街道尽头,西洋bar和歌舞伎町都是灯红酒绿的缩影,鳗鱼饭可以配红酒,也可以配味噌汁。
这是一种时间和空间感的异常扭曲,就好像全世界的文化元素都在东京被打碎重组,但东京却告诉你,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来往的人们行色匆匆,人流密集到只要你一停下前行的脚步,就会被四面八方而来的人群撞到。一瞬间,整个人被拽进了充满张力而节奏异常快速的都市氛围里,像是刘姥姥第一次进大庄园,看到什么都要惊叹一番,然后扛起相机不停的拍照。
那个春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浅草寺。
吹面不寒杨柳风毕竟是在稻荷旁边生活了快一年的人,浅草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惊艳:与稻荷相似的红墙金瓦,与稻荷相似的天杰地灵,还有和稻荷相似的涌动人潮——不管是多美的地方,人多到拥挤不堪之时,总会失去些许韵味,浅草也没能躲过这劫。
当时正直杨柳拂面,晚樱未落的四月,虽然没能在这人潮里如愿拍下庙宇阁楼,但偶尔几个入境的和服少女,更添风采。
女孩儿的脚边还有一只偷食的鸽子。(三)
自那次离别后,再次见到浅草之时,已是17年的2月。
刚结束修士入学考试的我,拉着行李一路跑到浅草寺,双手合十、许愿默念,虔心抽了一只签。
第四十五吉签,签文曰:“有意兴高显,禄马引前程;得遇云中箭,芝兰满路生。”
这张签至今被我夹在手账本里。一个月后,万事如愿,离开京都搬到了梦寐已久的东京生活,从此人生完全调转去了另一个方向,继续往前奔。
生まれて、よかった。此生为人,荣幸至极。
(四)
樱花季的浅草,花很美,人也更多了。
恰好那阵子安琪从札幌飞来东京看演唱会,便一起约到浅草赏樱。可惜天公不作美,阴了一天,中间还下了点小雨。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很难拍到拍到喜欢的照片,所以我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拍了几张便打道回府了。
(五)
18年1月31日晚,152年来首现“超级蓝月伴血月”刷爆了朋友圈。像我这么爱凑热闹的人,又怎么会错过这种天文异象。于是乎兴致冲冲的扛起三脚架,约上大倪,准备在浅草寺架起长焦镜头一睹血月之风采。
浅草的夜晚比白天更美,雷门观音寺在夜光灯照耀下流光溢彩,飞檐之上仿佛发着金光;加之血月当空,星光璀璨,墨一般的夜色笼罩着朱阁金瓦,端庄中透着妖娆,言语间难以名状的美妙绝伦。
如若浅草是一位落入世间的女子,定会是那种美艳不可方物,而又圣洁不可亵渎的存在。在香火缭绕中执经而卧,顾盼生辉中可透人心。人世间看破红尘者不多,而看破红尘而入红尘者又有几人?入红尘者,隐于朝野而谋其政之女子,也许古往今来也不曾有过。可浅草给我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它与那位幻想之中的奇女子融为一体,妙不可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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