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确确实实的信,一封来自于刚刚死了孩子,又死了自己的女人的信。
这封信诉说了她的一生,明晰了她一生的脉络。
十三岁那年,邻居搬来一个绅士文雅的作家,我对他有着深深的好奇。他有很多书,他的每一件家具摆设都很讲究,有格调。他的仆人无论对谁都彬彬有礼,使你有尊严。
当我第一次遇见你,出乎意料的,你竟然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你用瞧所有你感兴趣的女人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并对我说:“多谢,小姐!”自此,我沉沦了,我卑微地,毫无经验地爱上了你。
这成了我的幸福,我的秘密。
我每天躲在门后倾听你的一切,甚至你和其他女人耳鬓厮磨的声音,也是我深爱的,我爱你的性格里的双面,我爱你的风流多情,我爱你的健忘,我爱你的一切,再没有一个人能比我更爱你的了。爱的毫无杂念,只因为爱。
后来,母亲要改嫁给一个有钱的远亲,我们得搬走了,当我得知这一消息时,直挺挺地砸地上,晕倒了。我预感到,没有你的日子将毫无意义!
母亲和继父给我买了很多花花绿绿的衣裳,也有好的优秀的男孩在追我,可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早已心有所属,从十三岁那年,我只属于你,而你从不认识我。
当我终于长大成人,我用尽全力只想回到你的身边。我找了个光面堂皇的借口,终于回到维也纳,回到了有你的城市。
我每夜每夜在你的窗下徘徊,当我们终于偶遇,当我终于走进你的屋子,你不知道,我的一生终于有了意义,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那一刻,我想我抓住了你。
可你是抓不住的,你总要“旅行”,再次回来又把我忘记了。而我却能将你永远记住了,我怀了你的孩子,我必须保住他。为了保住他,我只能远离你,远离亲朋,也因此经历了最贫穷的生产。
当你穷,当你弱,当你病,身边真真尽是坏人啊!
为了孩子,这是你的孩子啊,他该与你享有同样的生活。于是,我卖身了。可我依旧永远属于你,那么多爱我的,优秀的男人要娶我,求婚好多次,我都拒绝了。
因为我只为你守候,只要你一声呼唤,即便在棺材里,我也能挣扎着爬起来,到你的身边去。只是,你从未呼唤过我,也从未记得我,我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女人,只是个上几次床,有了一个孩子,却依旧陌生的没有记忆的陌生的女人。
哦,我的孩子去了,我也走了,我希望你不添一点负担,只一点,再也没有人在你生日的时候为你送来一束白玫瑰了。亲爱的,我请求你,每年生日的时候去买上一束吧!当你看到白玫瑰,也许能想起我,想起这个爱你,只为爱你而活的女人,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点祈求了。
小说通篇都是一个女人的自述,一个临死的女人对自己的一生围绕着“爱情”为主题的回顾。小说最后是这样写的:“他双手颤抖着把信放下,然后在那里沉思良久。一点点淡淡的回忆依稀浮现在他的心头,那是一个邻家孩子,一个邻家姑娘,一个舞厅的女人,可回忆朦朦胧胧,凌乱不堪,仿佛一块石子,在流淌的河水底下闪闪发光,却又飘忽不定。那些幻影飘然而来,倏忽而去,终究构不成一幅完整难过的画面。”
你看,她竭尽一生燃烧的爱情,不过是一个人的爱情罢了。这场爱的悲剧是由两大因素构成的,一是太过卑微;二是年龄太小。
一个默默无闻的贫家女爱上一位才华横溢、风华正茂的名作家,怎么看,都是不相称的。当她穿了一件带补丁的衣服,怕他瞧见,便用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她总是从门缝里偷偷仰慕这位代表阳光的男人,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
她自己也明白,这种爱情毫无指望,唯唯诺诺,低三下四,无望却又激情满怀。
我们来假设,如果她和他条件相当,家世、名望无不匹配。她尽可以跑到他面前大声说:“唉,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吧!”爱是可以大声说出来的,如果说不出口,那不是爱的不够,便是爱的太过卑微,竟连言说的勇气都没有!矜持毋宁是对弱者的讪笑。
他闯入她的世界,她才十三岁。十三岁?现在看来,不过是读小学的年纪。情窦开的太早,以至于成了一种执拗。
她是离异家庭的孩子,和母亲并不亲密,缺爱缺物质。懵懂的年纪,遇到向往的人(他更代表另一个世界),只需要一个眼神,她便沉沦了。自此,由女孩升华为女人,一个孤独的孩子聚集起自己全部的热情,为爱的名义走出一生的悲剧。她把这场相遇定义为命运!
假如,她再大些年岁,耳闻目睹了许多爱情,也看过许多各式各样的爱情小说,知道各式各样的男人,哪类男人更忠诚可爱,更有担当。哦,她还会爱上他吗?
如果,你要说爱情是纯粹的,没有杂质的。那么,我们可以说这个陌生女人的爱,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爱。而我们至多不过是为了世俗的、传承的,到了年岁的结合而结合罢了。哪个女人会选择一个风流的男人呢?永远不会!可恰恰真正的爱是没有附加条件的,它也因此而美好。 你再去想中年人的爱情,成熟女人的爱情,那都是有条件的,有前提的。
我只能说,爱情,太高不可攀了!它不允许你有一丝的罪恶,它更不属于人性中的任何恶念。
我想,它更不属于现实里的你和我!
尤瑟娜尔在《哈德良回忆录》里写道:“我们的爱情把我们带到一个不同的世界,在其他时候,我们是被禁止进入这个世界的。”
所以,莎士比亚让罗密欧和朱丽叶在爱得最美好的年华里,选择死去。爱成永恒。倘若,她俩继续活着,并且结婚生子,朱丽叶最后变成了唠唠叨叨的中年妇女,罗密欧长成了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那,还有这场唯美爱情盛宴吗?答案不言而喻。
终究,美好的爱情应当只存留在小说里。现实的,我们要对自己负责,要对父母负责,更要对得起短暂的一生。绝不要上演“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种悲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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