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礼物

——文/银狐AKI

（一）

当牧师走到我面前告诉我母亲去世的消息时，我正在我的新公司混得如鱼得水，这是我到美国的第三天，我的公司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理瑞，我很喜欢。

我当然不相信他说的，因为今天早上千里还和我通过电话，隔着电话我还听到了母亲的咳嗽声，她嘱咐我在美国要一切小心，要平平安安。对了，千里是我弟弟，我的名字叫做千瑞。

这些我当然是不会告诉那些讨厌的牧师的,我讨厌他们衣服的颜色,晃得我刺眼,我讨厌白色。

我别开眼睛不去看他们恶心的面孔，但他们嘈杂的声音却不受控制的传入我的耳中。他们说我的母亲去世三天了，就在我坐飞机来美国的那天早上，确认为他杀。

说着便要把照片拿给我看，我转身，不再理会他们。

My God！鬼才信你。

如果母亲早上就去世了，那她怎么送我上的飞机?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见鬼也要信了。因为千里的声音越来越悲伤，我终于忍不住问他，那天母亲怎么送我上的飞机?

但千里只是很轻的说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他说，你还得魔鬼的礼物吗？

魔鬼的礼物？我当然记得！

魔鬼的礼物是很久以前母亲讲给我听的一个故事，我最喜欢的故事。

传说有一个魔鬼，因罪孽深重而被封印在了一座人人都需要经过的山上。解除封印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把鲜血滴在封印的正中央，便可解除。但是却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帮他，因为在人们的意识中，魔鬼是无情无义、鲜血和罪恶的代名词。

一万年过去了,两万年过去了，漫长的等待几乎让魔鬼发了疯。他开始告诉每天经过这里的不同的人，只要能帮他解除封印，他将送给那人一个礼物，可以满足他的任何愿望。

一千年过去了，两千年过去了，很多人停下来驻足观望，但还是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就在魔鬼等的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青年开口问他，如果我帮你解除封印的话，你会给我什么礼物呢？

魔鬼欣喜若狂，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给你。

青年听后笑了笑，说，我要……

故事讲到这里就停下了，母亲温柔的望着我，如果是千瑞的话，会要什么呢？

记得我那时很兴奋，眨着眼睛说，我要……

我要什么？我当时说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二）

我在家里守了七天孝，第八天的时候出门去公司。什么都没有改变，街坊邻居见到我还是会笑眯眯的互相打招呼，天气依然很晴朗，万里无云。

可是，有哪里不对劲。

到了公司我就明白哪里不对劲了。空气沉闷，而且我没有看到妮娜——这才是重点。那个只有六岁的可爱小姑娘在我进公司的第一天就缠着我给她讲故事，我给她讲的就是魔鬼的礼物。

记得妮娜当时特别兴奋，小脸红扑扑的，我要一大罐子的糖果！

为什么？

因为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好多小朋友没有圣诞礼物，所以我要扮成圣诞老爷爷去给大家送糖果喲!

可是，她现在在哪儿呢？那个温柔善良、说要给别的小朋友送去幸福的可爱小天使呢？她在哪儿？

我发了疯的去翻每一个角落，没有，哪里都没有。

千瑞，不要找了，妮娜她不在了。就在昨天，她被人杀害了。

我转过身，看到悲痛欲绝的经理——妮娜的父亲。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开始发抖。怎么可能？还没有到圣诞节……

就像理想永远都是完美的一样，现实永而都是残酷的。

母亲、妮娜都不在了，不是出去玩了几天回来之后带给我一个惊喜，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

如果这就是现实的话，那我永远都不要去面对。

妮娜的葬礼安排在圣诞节这天，天空飘着纯白的雪，大街上人们互相祝福，到处都是一幅祥和的景象。可我却像行尸走肉般麻木，在短短的十天内，我失去了两个对我来说很更要的人，我似乎看到牧师一张一合的嘴。

他说，请节衰。

节哀？我节哀个鬼！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好好的大哭一场才对得起我自己。

事实证明，我真的哭了。

我在昏暗的巷子里哭得天昏地暗，神鬼变色。突然有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她，她长得很漂亮，从穿的制服来看,大概是个高中生。

呐，可不可以不要哭了？今天是圣诞节哟，想点开心的事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讲一下你的故事吗？

我点头，说可以。

我给她讲了我、讲了母亲还有妮娜，花费了很久的时间。

听完后她非常悲伤，真的是非常抱歉，让你重复这么悲伤的故。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讲一下魔鬼的礼物吗？

好啊，来者不拒。

她很认真的在我身边坐下，我低下头不看她。我讲的很慢，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讲完后，我问她，如果是你的话，会向魔鬼要什么礼物呢？

她摇摇头，笑得有些腼腆。我不知道，大概，会要所有人都幸福吧。

所有人都幸福？

嗯！所以，不要哭了，这是送给你的圣诞节礼物。千瑞，祝你幸福。

她转身跑掉，像一只摇摇欲坠的蝴蝶。

我摊开手，是一颗彩色的糖果。是妮娜的在天之灵吗？

不过，所有人都幸福，总感觉像是在做梦呢！

（三）

好像的确是在做梦。

我怔怔的看着有着‘PLICE’字样的铭牌，再抬头看着这个牌子的主人，我不敢置信的开口，什么？

千瑞先生。那人彬彬有礼，请你协助我们调查，有人见到过你和当事人说过话，共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而她在两天前逝世了。

什么啊？我莫名其妙，随便瞄了一眼那张血迹斑斑的照片，顿时愣住了。

是那个在圣诞节送给我糖果的漂亮女生，十七八岁的年纪，我一瞬间有些懵。

你认识她？

我点点头，圣诞节那天她送了我一颗糖果作为礼物。

千瑞先生，请恕我直言，这两起案子有一些共同点。

什么？

[if !supportLists]第一，[endif]在和你接触之后死亡。第二，你给她们讲述了魔鬼的礼物这个故事。请问魔鬼的礼物是？

你要听吗？

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两个女孩子都给了我家人般的温暖，我很喜欢她们。而他？面前的这个警察，居然在怀疑我？

他点点头，湛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案件要水落石出的欣喜。

我开始讲述，慢斯条理。我从来没有以这种心态来对另一个人讲述我最喜欢的故事，我怀疑自己快要被他逼疯了。

讲完后，我问他同样的问题，如果是你的话，会向魔鬼要什么呢？

他冷笑，会让魔鬼留我一条命吧。魔鬼的本性是凶残的，无论过几万年都不会改变。

我有些愤怒，反唇相讥，那这样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救。

这话说的很对，千瑞先生。

他看着我，眼里有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也问千瑞先生一个问题，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向魔鬼要什么礼物来伤害被害人呢？

这话、这话就有些过分了！我变得歇斯底里，朝他怒吼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怀疑我是杀人凶手?

他依然笑得优雅，因为你值得我怀疑，千瑞先生。

我的确值得他怀疑。

因为第二天我早上起来透过窗户看到屋外围了一圈警察，而街坊邻居也在外圈围观，对着我家指指点点，场面煞是壮观，而且我敢肯定他们是在说我。

我推开门就看到了昨天那个咄咄逼人的警察，他说，千瑞先生，请怒我冒昧，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你的家庭情况了，因为牵扯到国际问题，所以情况有些复杂，大概会花费些时间，但是我们可以慢慢等是不是？而且我个人认为，在这段期间，我应该对你实行拘留。

拘留？拘留个鬼！

不过，千瑞先生。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微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说，你可以逃。

逃？我为什么要逃？

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清晰，我可以清楚的听到那些曾经对我微笑的邻居的咒骂，他们说。

没想到千瑞居然是这种人，真是没人性，人渣！

无情无义、冷血、残忍、像魔鬼一样!

这样的人趁早拘留啊！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嘴唇哆嗦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我只是……

我只是，在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罢了。

可是天空，真的灰的好无力。

（四）

我真的逃了。

美利坚如此之大，从东向西，从南向北，就像是在观光旅游一样如此悠闲，有时都差点会忘自己这么逃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永远都不会真正忘记的。

因为，那个人在怀疑我。

那个警察。

我坐在海边的岩礁上看着夕阳。

多久没有过了？像这样温暖温馨的日子？一直都像是在做梦，一个真实的、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在我逃亡的这段时间里，千里一直没有和我联系。虽然我们不在一起长大，但他却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可是在我一个人闷的快发疯的时候，打他的电话却是，您拨打的号码有误，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

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点把电话摔了。跑到营业厅去问，她们不但不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还骂我说我是神经病，拿她们开涮。

我狼狈的逃出来，我不明白我有什么错，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我想到千里，那个值得我用生命来爱护的人。

也许是太想念了吧？我看到千里在海的另一边向我招手，他还是那副惹人怜爱的样子。我冲他挥手，笑得像个傻子。

千里停止了招手，他问我，千瑞，魔鬼的礼物那个故事，你还记得你回答了什么了吗？

好不容易终于再次听到千里温柔的叫我千瑞。虽然我不明白从来都不叫我哥，只叫我千瑞，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海的另一边他的声音依然清晰无比的传到我的耳朵里。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正在和我说话，正在叫我千瑞！

我按捺住快要飞奔而出的内心的激动，歪着头回答他，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千瑞，你再努力想想。

想想？想什么？我想要的当然是和千里一起永远幸福的活下去，我只有你了。

不是的千瑞，你要的是和某个人在一起，但是那个人不是我，是一个比我还重要的人，千瑞心里一直想的那个人。

我一直想着的那个人？不是千里吗？那会是谁？

千瑞，你救的那个人是谁？

谁？当然是魔鬼了，用自己的血滴在封印的正中央便可将封印解除，救出魔鬼。

那么，千瑞，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我当然……

（五）

转过身去，我看到了那个警察，那个一直怀疑我、追着我到这里的人。

他依然在微笑，千瑞先生，你想到了什么吗？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我手心却一直在冒汗。

对，我想到了，在千里消失的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

我就这样看着他，全身不自觉的发抖。我记得了，在救出魔鬼的时候，他问我，千瑞，你想要什么作为礼物？

我笑了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魔鬼听了，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他说，千瑞，你真的想永远的和我在一起？

我点点头。

那么我会满足你的这个愿望。

是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礼物。

魔鬼他一直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