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重发，印和原写于2009年）
他日，手批荒草看孤坟。看到这句话后就情不自禁念叨的这句话可以喜欢到要紧了。
大概是妹妹在小学二三年级，我在四五年级。
那时候，有一位讨饭老太婆。当地人都熟知她。唤她为"老巍娘”唤她儿子为“傻老巍"。其实她儿子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考取了大学，但被人给顶替掉了。精神就出现问题，加上无钱医治，就慢慢傻掉了。
家附近有所中学，还有个半旱地半蓄水的坑。坑中扔弃有不少废纸旧书之类。我知道的傻老巍，我从不曾见他说过话，也没有异常的举动。只是印象深的是，炎夏的时候，他在边捡取废纸弃书本时，会蹲在那里翻那些书，看那些字纸，口中念念有词，还会用捡来的粉笔头在地上写着什么或演算着什么数字。
家无旁亲。老母就靠在庄附近讨饭养活自己和傻儿子。一傻一老，种不了地。
那时候老巍娘就七十多了吧，佝偻着，拄着拐杖，背着讨来的残渣剩馍馍捡来的废纸瓶子牙膏皮等等。现在想来，其实小学期间老巍娘是一直在我身边出现的，因为她一直就是在附近讨饭和捡废品。
农村有些老人像荒草一样自生自灭，不被恩泽。
而其实，老奶奶恩慈和热诚，不曾见她愁眉哀怨。身子骨也很硬朗，因为穷苦人是生不起病的，索性就不生病了。
小学时，有次我和同学王娟帮她背东西送她回家，我俩有点跟不上她。那天是农历六月初一，家家户户会庆祝下，割肉和包饺子。老奶奶在路上和我们说话，会说到哪家好心把有点破损的不少番茄送给她了之类，会说我们会考上大学。
到她家后，她非要留我们吃饭，要为我俩做饭，也说是过六月初一，满是热切。现在想来，依然不忍于老奶奶满是热诚的面容。她就去找菜刀，却没有找到。我俩到她邻居家，也没有借到。后来王娟找了一个薄铁片，简单磨了下，让她将就着切菜。我们推让后就离开了。
仅有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天她讨饭到我家。我因为和家人生气吧，躺在床上没出去。
我听到奶奶和她说话，奶奶悯她，不禁说了其他人都明了却一般不当面给她说的话，奶奶道:“你儿子要是不傻，都考上大学了，你要不是多享福！”她当时大恸。我觉得心紧。大概这句话勾起了她累积大半世的苦难和哀怨。
她郁积了几十年的辛酸。老泪纵横，纵横！
再后来，就没见过老巍娘了。那天，我说，最近咋不见老巍娘了呀? 奶奶就说，她可能不沾了（方言，人不行的意思）她上次腰已经弯成这样了，走路都是趋（方言，挪着走的意思）着走啊。奶奶边说边跟我比划。未免心酸。
再后来听妈妈说，老巍娘死了，庄上人把她埋了，傻老巍也不知去向。
而生命像蛀空的死鸟还给了大地，这尘土一样的人和事，最后也是尘归尘，土归土。
而那次，大概是妹妹在小学二三年级，我在四五年级。妹妹着红袄黄裤，背着别人要扔掉而老奶奶收下的一袋烂番茄在我前面走。我背着其它在后面走。老巍娘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面。那破旧的袋子在妹妹背上有些晃悠，烂掉的番茄的汁液弄湿了妹妹的红袄一片而她不觉，我就在后面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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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发表于微信公众号:文承心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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