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读《儒林外史》,昨天已经感慨了半天,絮絮叨叨收不住笔,今日继续聊聊体会。
未通读这本书前,对书中的两个人物,想必是人尽皆知。其一为范进,其二为严监生。昨天已谈到范进中举前后之待遇,今日说说这个严监生。
书中有一处描写特别传神,那便是写严监生临死前不舍咽气的那一段,读来令人捧腹,结合严监生生前死后的惨况,又不免令人倍感心酸。
先看这一段描写:
“严监生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接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著两个指头;大侄子上前问道:“二叔!你莫不是还有两个亲人不曾见面?”他就把头摇了两三摇。二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莫不是还有两笔银子在那里,不曾吩咐明白?”他把两眼睁的溜圆,把头又狠狠的摇了几摇,越发指得紧了。奶妇抱著儿子插口道:“老爷想是因两位舅爷不在跟前,故此惦念?”他听了这话,两眼闭著摇头。那手只是指著不动。赵氏慌忙揩揩眼泪,走近上前道:“老爷!别人都说的不相干,只有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
从这一段文字里,把严监生这个吝啬鬼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
关于严监生吝啬的故事,在《儒林外史》中还有一个情节:严监生的两位舅子来探望他时,他说起家里的情景,“……不瞒二位老舅,像我家里还有几亩薄田,日逐夫妻四口在家里度日,猪肉也舍不得买一斤,每常小儿要吃时,在熟切店内买四个钱的哄他就是了……”
严监生生病之时,“舍不得银子吃人参”,“每日只吃两碗米汤,卧床不起。”
生活如此节俭的严监生,家中的经济状况是不是很差呢?非也!
“这严致和是个监生,家有十多万银子。”
十多万两银子,从书中判断,是个相当富有的人家。可即使有如此庞大的资产,严监生却舍不得吃肉,更舍不得多点一茎灯草,如是看来,严监生是个地地道道“吝啬鬼”。然而,结合书中其他所写,又令人大跌眼镜。
严监生的妻子王氏生病后,“每日用四五个医生用药,都是人参、附子”。
王氏病亡后,严监生“修斋、理七、开丧、出殡,用了四五千两银子,闹了半年”。
王氏死后,留下了五百两银子的私房,还有典铺内又送来的三百两银子的利钱,严监生全部送给了王氏的两个哥哥,让他们到省城参加乡试用。
王氏留下的首饰,也全部给了王氏的两个嫂子。
严监生哥哥严贡生被人告官跑了,严监生拿钱替哥哥还了债。
严监生死的时候,给几个侄子每人都留了钱财,还单独给他跑路的哥哥备了“簇新的两套缎子衣服,齐臻臻的二百两银子”。
从这些行为来看,这个严监生,哪里像个“吝啬鬼”呢?不但不像,更显得十分慷慨大方。他之所以能攒下这万贯家产,无非是对自己吝啬,自己拼命过节俭日子,而对亲人却极其大度善良,且有情有义。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物,最终得到了什么?他的正妻王氏死后没多久,他便也病了,一方面是操心过多,另一方面也是舍不得医治,导致早早死了。后来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其妾虽扶正,终是妇道人家,又无子嗣,家中财产便被其兄严贡生所霸,虽经告官,仍然是被霸占了70%的财产,留了30%给遗孀。
这就是严监生的结局,再反观其兄严贡生,每天大鱼大肉,欺压乡邻,讹诈船家,霸占弟弟家产,可谓是哄吓诈骗、无恶不作,俨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耻之徒。
书中这样写道,“严监生道,家兄寸土也无,人口又多,过不得三天,一买就是五斤,还要白煮的稀烂;上顿吃完了,下顿又在门口赊鱼。当初分家,也是一样田地,白白都吃穷了。而今端了家里花梨椅子,悄悄开了后门,换肉心包子吃。”
可见严贡生从来都是享受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好逸恶劳型。每天好吃好喝,吃得干干净净,吃到家底一穷二白。吃完自家的,就四处坑蒙拐骗,欺压霸占。邻居王小二的猪误入他家,据为己有;黄梦统的借款未实付拒不还借约,反逼要利息;不愿付船家挑夫费用,硬是在“云片糕”上做文章,来个恶人先告状;严监生死后,他更是欺凌妾出身的弟媳妇,企图夺产,闹得人仰马翻,最终还是霸占了七成的家产。
直到第十八回,严贡生还有出场,人家一直在京师亲家(国子司业周进)那里居停,日子过得好好的。而严监生呢?第六回便疾终正寝,且无一子嗣,平生省俭克扣自我所聚之财,悉数为严贡生所占。
读完很为严监生不值,也被严贡生所恶心到。现代社会,应该也还有严氏兄弟这类人吧?
你有什么样的启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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