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公社大力提倡农户发展15养,凡当时农村能想到的鸡鸭鹅猪羊等畜禽都在养之列。
母亲买了一只绵羊,同时还养了长毛兔。供销社的蓄产部门定期浱人下乡巡查指导。村里规定:无论养什么,只能在自家院子里,不允许带到外面放养。
母亲一时由猪官跃升为多兵种的总司令。几十张嘴,不断的要吃东西,加工饲料,粉碎草面子,割羊草,整天忙的风烟不透。
绵羊毛长长了要剪毛,母亲第一次剪羊毛心里没底,生怕剪破了羊皮。那羊也有心理感应似的,平时与母亲好的用羊脸在母亲身上蹭,剪羊毛时扭来扭去的躲闪着不让母亲碰。两个你拉过来,我拽过去,半天剪的东一块儿西一块儿,难看的都不像羊了。一只羊毛剪了两天,总算有点儿模样了,羊身上却是高山峡谷齐备,硬是把一只漂亮的羊变成了丑八怪。
好在羊毛长得快,过些日子它又变成漂亮的羊了。在家里养的羊,剪下来的羊毛长短差别太大,关键是太脏。
母亲把羊毛拿到河里去洗。没经验,像洗衣服一样的在石头上搓,晒干了全都成了一块一块的板。撕不动掳不动,后来是用树条子拍打开的。
下次剪羊毛总结了上次的经验,先给羊洗澡,选一个好天,把羊洗干净擦干水,给羊吃东西,守在羊身边,待羊毛干的差不多了,在地上铺上毯子,让羊躺着剪毛。
大概羊明白了这道工序非配合不行,便努力听话,任母亲的剪刀咔嚓。
羊毛的部位不同,绒的质量也有明显的差别,母亲把最细最软的羊毛单独攒起来,用碱水泡洗,去膻味,再反复冲洗干净晾干,用树条敲出棉花状,再卷成纺棉花的ju ju,(找不到这两个字),在纺车上纺线。与棉花不同的是线相对的粗,不太均匀,但绒线是纺出来了。
我们老家的人,没见过毛衣。如果不是青岛来的下放青年,大多农村人不知毛衣为何物。生产队里的下放青年都有毛衣,干活休息的时候,女人们便会瞅瞅,或是摸摸女青年好看的毛衣。
母亲养绵羊的初衷,是为孩子们也能穿上毛衣而养的。羊绒变成毛线的那一刻,母亲的心是喜悦的,她为自己的能干,为自己给孩子们的忙活,充满骄傲。
为了把毛线加工的更像毛线,母亲向队里的小刘姑娘要了一小节毛线头。破开一看,是三股线扭在一起的。于是,母亲也如法炮制。至于她是怎样把三股线扭在一起的,我没看到,也没问过。
见过生产队的葛绳子,把三根细绳,穿进三个孔的木板里,在每根绳头拴上一个直角的细铁棍儿,由三个人每人一根朝一个方向扭动。绳子的另一头是固定住的,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三边凹槽的木器,刚好把三根绳子嵌进凹槽里,慢慢的向对面走。随着他的移动,三股细绳变成了很有劲道的粗绳。
这绳子至少要有4个人才能完成。而母亲的绒线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至今想象不出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从此我家除了我(那时我已经参加工作了)每个人都有了一件毛衣或毛裤。还是染色的。编织的人是妹妹。弟弟穿着母亲纺的绒线毛衣裤,读完大学,参加工作。
剩下的羊绒母亲做了一床被。母亲走了,羊绒被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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