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头（哥）

                      第一节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二头是绝对想不到，在二十五岁生日的第二天，自己的照片会贴满H市的大街小巷。

      二头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不近也不远的一个朋友。说不近，是因为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不是邻居、不是同学、更不是什么亲戚。说不远，是因为他的故事，好像天天都在我身边发生，非常熟悉，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了朋友。

      二头有大名，但很少有人叫。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叫“二头”，“我傻呗！”他总是会这样解释。

      二头的父亲是X市酒厂的工人，因企业效益不好，下了岗，后来做小生意又蚀了本，便彻底地自暴自弃，天天酗酒，终于在一次大醉后，没醒过来。半年后，二头的母亲带着二头改了嫁，继父性格内向，基本上和二头不怎么说话，但也从未打过他、骂过他。在二头十八岁的第二天，继父把二头叫到家门口，对二头说道：“你现在满十八了，我们没有再养你的义务，你出去找个事做，以后自己养活自己吧！”二头看了看屋里沉默不语的母亲和母亲怀里的新出生的小弟，脑子乱了会，便明白了过来！

      于是，二头便缀了学，缀学对二头来说，其实是件开心的事。一是他不觉得读书有什么用，二是他并不喜欢和同学在一起，因为他们除了叫他二头之外，所有的男同学都喜欢踢他的屁股，而所有的女同学都怎么不理他。

      缀学后，二头到了H市，在一家制鞋厂当了一名流水线上的工人。二头很快便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一是因为第一次拿到了工资，二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当然，让二头苦恼的是，这里的工友们也叫他“二头”，也喜欢踢他的屁股！

                      第二节

   

      姑娘叫萍，一个清秀的女孩，是工厂流水线上的质检员，也是所有男工心中的女神。上班的时候，萍会定时到流水线上巡视。每次萍一出现，二头都会放下了手头的活计，痴痴地看着萍，试图引起萍的注意。但萍从没有正眼看过二头，她总是匆匆记完数据后，便扭头走了。二头明白，萍并不认识他，也并不想认识他。他和他的工友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干着同样的活，说着同样的话，工厂里像二头这样的年轻人至少有一百多个呢！

        明是工厂里的技术员，也是工厂里二头最讨厌的人。二头总觉得明不像个好人，戴着眼镜，一脸假斯文，很像电视剧里城府很深，一肚子阴谋鬼计的坏蛋。“师傅，你好”，明总是用这种方式和别人打招呼，不像二头和工友们一样，怼上一拳或是踢上一脚，就算是打了招呼。还有一点，明下班后，不像二头和工友们哪样，上网吧、打牌、而总是一个人回单身宿舍，二头并不明白一个人呆在房子里，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据工友说，明每天都看新闻联播，这也是让二头纳闷的事，“电视上说的哪些事和你有毛关系啊？”二头想不明白。当然，最让二头讨厌明的原因，就是午餐的时候，明是可以和萍坐在一起的，他俩总是和几个中层干部打好了饭菜，不约而同地坐在餐厅最里面的哪张桌子上。

        放哥是坐哪张桌子的男人中，唯一让二头喜欢的人。放哥是工厂的保安科科长兼老板的保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与人打招呼也就是点个头，虽然他不爱与人深交，但只要厂里有人求到他，他总是会尽力帮忙，所以放哥在厂里深受大家的尊重。大概是因为放哥老家也是X市的缘故，在二头攀认老乡之后，放哥对二头的态度明显亲近些。这也是二头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放哥啊！他是我的老乡，昨天我俩在一起时，他还对我说，让我有事找去他！”，二头常会对旁人这么说。

        二头很希望自己也能像放哥哪样被人尊重。甚至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和放哥一样，有资格和萍一起吃午餐！于是，二头开始在生活中，处处模仿起了放哥。二头的发型修成了和放哥一样板寸，又照着放哥穿的款式买了几身外套，连走路也尽量学着放哥的样子，故意地放慢节奏！

        不过，有两件事学不学放哥，二头还拿不定主意。一是喝酒，放哥很能喝酒，但由于自己父亲死在酒上，所以二头从心里对酒有些忌禅！二是听人说，放哥的背上，纹了一条腾云驾雾的龙。二头很想看看，但放哥却没有应允，“有啥好看的，这龙可不是瞎背的，背得好能让你飞黄腾达，背不好，这龙可会压死人”！“会压死人！”二头有点害怕，但又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三节

        直到亲眼看见了哪条龙！二头才下定了决心！

        哪天下班晚，二头出厂门时，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和往常一样，二头慢悠悠地走着，怱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

      “给老子滚开。”一个恶狠狠的声音。

      “你们要干什么？”

        “嗯？”二头觉得后面这个声音有点熟，便快走了几歩，想要看个究竟。近了一看，原来是一高一矮的两名社会青年和明缠扭在了一起。而明的后面，正站着惊慌失措地萍。

      “你是个什么鸟！”高个子用手卡在明的脖子，“妈的！爱TMD想管闲事！”

        “你们要干啥！”明用力挣扎着，想摆脱掉对方的控制，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干啥？揍你！”高个子恶恨恨地说。

      “美女，交个朋友吧！”矮个子扭着明的胳膊，嬉皮笑脸地看着萍。

        二头的身边，有几个工友也停了下来，但很快就走开了。他们并不敢惹这些厂外的社会青年。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当地人，惹了以后，自己今后就会麻烦不断！

      “我不认识他们”！惊慌失措的萍发现了二头，立刻认出了这位她平时不屑一顾的工友！

        二头有点害怕，但又有点的兴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电影里的情景：“歹徒劫持了女主人公，欲行不轨，千钧一发之际，男主人公出现了，一番打斗之后，歹徒落荒而逃，从此以后，女主人公便以身相许，和男主人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你！滚远一点”矮个子也看见了站在一旁想入非非的二头。

        “哦！好！”二头下意识地应一声，心里一阵发慌，想要说点什么，但喉咙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

      “没你的事，快点给老子滚！”矮个子继续骂道。

        二头呡了呡嘴唇，怱然闪现出“逃”的念头，迟疑了一会，又觉得不妥。“明挨打是应该的！但萍在求我！逃？我是不能逃的！”二头想。

        “嗯.........，这样.........不好吧，有..........什么事，能不能好好说！”由于心里慌，二头的舌头也打起了卷。

      “去你妈的！”当一个耳光加一个飞脚落在二头的身上时，二头才明白电视剧里面的剧情并没有在现实里发生。后来挨了多少拳脚，二头记不清了。当对方终于停了手，二头看到，明躺在自己的身边，流血的鼻子让他看上去比自己更狼狈一些。

      而对方停手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累了，而是因为现场来了一个人一一放哥。放哥的功夫果然不是虚传的，一分钟的时间，两个社会青年，便被放哥打倒在地上。

        “CNM，和你拚了！”爬起来的高个子并不甘心失败。显然，他的勇气来自他从口袋里掏出的刀，锋利的刀锋在路灯下一晃，让人不寒而栗！“CNM，我捅死你！”高个子瞪着发红的眼睛，冲了过来。

        放哥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脱下了身上的T恤，慢慢在手里拧成一条绳，绕在了胳膊上。

      只是一个照面，放哥手上的绳子便绕在了高个子的手腕上，放哥手一抖，刀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高个子显然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一时有些发蒙，想要继续进攻，但自知不是对手，想要退走，又下不了这个面子。

      “走！你等着，你等着！”矮个子捡起刀，对着放哥，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拉着发蒙的高个子，扭头跑了！

      “放哥，放哥，谢谢你！谢谢你！”惊魄未定的萍站在放哥面前，眼里都是崇拜！

      “放哥”二头抢在明的前面站了起来。

      “ 嗯！”放哥应了一声，抖开手上的T恤，穿在了身上。也就是这个时候，二头第一次看见了放哥背上的那条龙。

      灯笼般两只眼睛下，龙鼻高高翻起，两只獠牙像两柄匕首，四只龙爪恶狠狠挥舞着，龙身上的鳞片叠在一起，灯光的映射下，闪着渗人的寒光！

      “真威猛！”二头赞叹道。

      “你俩有事没事？用不用去医院？”放哥问道。

      “我也要去纹一条这样的龙！”二头看了看萍，又看了看放哥。

                    第四节

        二头很快便在背上纹了一条龙，并且在右臂上纹了一个“忍”字。二头觉得，背上的龙，并不方便时时显露出来，终究是有点美中不足，而在显眼的位置纹一个“忍”字，算是弥补了这份遗憾！至于为什么纹了“忍”字，二头也不明白，只是听纹身的师傅说：“忍字心头一把刀！”二头觉得这话很棒！

        第一个看见二头纹身的人是放哥，但令二头失望的是，当自己兴致勃勃地脱去衣服，露出纹身时，放哥却表现得很平静，“这龙可不是瞎背的，背得好能让你飞黄腾达，背不好，这龙可会压死人！”，看到二头有点失望，放哥拍了拍二头的肩膀，“遇到事，多想想胳膊上的“忍”字！”

      二头纹身的事，很快便成了厂里的头号新闻，但带给二头的却不是他预想的哪样！

      “二头，听说你混黑社会了？背上还纹了条龙？”相熟的工友调侃道。

      “嗯……，是这样，黑社会嘛……，我是没有入的，虽然，嗯.........，虽然他们也把我当兄弟。”二头拉着腔调。

    “哈哈哈。”二头的回答，逗笑了所有人。

      以后的一段时间，二头都成了人群里的一个焦点。

    “二头，混黑道了，以后我改口叫你二哥吧！跟着你混，你罩着我！”

      “二头，听说你背上纹了条大皮皮虾？衣服脱了，让我们看看！”

    “二头，你出场费多少啊？有个帐，几年都要不回来，你去帮我收收？”

      二头明白工友们是拿自己开心，因为每次工友们和他说这些话时，都会对着他的屁股来上几脚！

      “奶奶的，要不是老子刻了个“忍”字，一脚就踢死你的！”等工友们走远了，二头总会低声咒骂几句！

                  第五节

        如果二头没有碰见马姐，这样的日子应该还可以马马虎虎地继续下去！

        马姐是职工食堂的洗碗工，一米七的个子，一百七十斤的体重，离婚后，一个人来到H市，是厂里唯一一个用脚和二头打招呼的女人。

          “二头，干啥呢？”

        马姐站在厂里小卖部门口，高声问道。小卖部门口人很多，但马姐的形象和声音让她格外引人注目！

        “能干啥？天热买点饮料，解解暑！”二头说。

        “过来，让姐瞅瞅”

        “瞅啥？”

        “听说，你混黑社会了？背上还整了条龙？”马姐一脸坏笑，“过来，让姐开开眼！”

        “嗯，马姐，是这样的...........，黑社会我是没有入的，虽然.........，虽然他们也把我当兄弟！二头拉着腔调。

        “你给老娘过来吧！”马姐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二头拎了起来。“就你，还描龙画凤？”

        “马姐，你干啥！你干啥！别别别！”伴着二头的喊声，马姐将二头的上衣翻了起来。

        “二头，还真是条龙唉！”

      “当然是真的，放开我！放开我！”二头不停地喊着。

      天气热，来小卖部购买冷饮的工友很多，看到这一幕滑稽的场景，不少工友便都聚扰了过来。

      “二头，你没TM的事，纹这个干嘛？想混社会？不怕被人打死？”马姐放下了二头。

      “用你管的！肥婆！”二头有点恼怒，平时让工友们调侃一下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被一个女人当众这样戏弄，二头的脸有点挂不住！

      “哟，纹了条皮皮虾，小仔子的脾气还见涨了！”马姐脸上的肉一跳一跳。“今天，老娘要这皮皮虾给剥皮吃了！”，说完，马姐一把又把二头抓了回来，三下二下便把二头的上衣给脱了下来。

        “别......马姐，别这样！”二头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工友，小声央求道。

        “别的地方，还纹了没有？”看到人越来越多，马姐越发有了兴致。

        “他屁股上还纹了的！”一个声音在旁边起着哄。

      “哈哈哈！”人群里爆发一阵欢笑。

      “嘿嘿！”马姐看着二头。

      二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舌头也不利索了起来。

      “马......姐，你别...别...啊！”

      “他屁股上是纹了的！”又一个声音高声喊到。

      “哈哈哈！”人群里的笑声更大了。

      “是自己脱？还是老娘来？”

      “别，别，别”二头看了看周围的工友，慢慢地挪着歩，想要找个机会逃走。

      “给老娘过来吧！”马姐显然发现了二头的意图，立刻用她粗壮的胳膊阻止了他！

      一番无用的挣扎后，二头白花花的屁股露了出来，在众人的哄笑中，马姐用力地拍着二头的屁股，让这场闹剧达到了高潮。

        “你这个肥婆！你这个肥婆！”当二头终于挣脱了马姐的胳膊，一边咒骂，一边提着裤子落慌而逃时，他看见了萍，她也在围观的人群中，正挽着明的胳膊，开心地大笑着！

                      第六章

      当晚，二头看着胳膊上的“忍”字，喝下了人生的第一瓶白酒！之后，二头抺干了脸上的泪，决定忘掉他的爱情，忘掉哪个该死的萍！

      当二头喝了第二瓶白酒，二头决定忘掉过去的一切，忘掉继父和母亲，忘掉哪个冷冰冰的家，忘掉学校和工厂里所有的人！

        当二头喝了第三瓶白酒，二头突然意识到，酒精居然对自己不起什么作用！这让二头有点兴奋。二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哪个酒后再没有醒来的男人。因为时间太久，二头对父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只记得他喝酒，醉酒，最终死在了酒上！现在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用这种方式给父亲的死做了一个交代！

                  第七章

        二头的第二份工作，是西山煤矿上的一名护矿员，为了和过去彻底告别，二头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谁也想不到，之后的三件事，改变了二头的人生轨迹，让二头成了队里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第一件事是二头入队的当天，在矿区的澡堂里，他背上的纹身所引起的震动！

        “这人新来的？”  “你认识不？不知什么来头？”  “背上的龙还真是威武！” “说不定是个装B的，也不一定！”“小点声！”。所有人都用打探的眼光看着这个板着脸的新人。

      成为了众人注视的焦点，这让二头有点暗自得意，但得意之后，却是心虚。  “一定要稳住，从今往后，我要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二头给自己鼓着劲。

        第二件事是二头入队一周后，在护矿队的餐桌上，他一口气喝了三瓶白酒，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也是在这天，二头平身第一次被人叫成了“二哥”！

          第三件事是二头入队一个月后，队里流传起一段他的故事。“当时，两个小仔子都拿着刀呢，可二哥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把上衣脱了，绕在胳膊上，等哪两个仔子冲过来，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把他俩的刀给下了！二哥说哪一手叫“空手夺白刃”！说的人一付亲眼所见的样子，让听的人不敢有丝毫的置疑。

        从此以后，二头的人生便开了挂！人们经常会看到，二头开着拉风的车子，带着几个小弟，在矿区的街道上飞驰而过；看到夜市上，二头光着膀子和一帮社会人整瓶整瓶的狂饮；看到二头身边不断变换着各式各样女人；看到在夜总会里，二头豪气地拍着桌子，一掷千金！

        二头的名气越来越大，找二头办事的人也越来越多，有请二头平事的，有请二头收帐的，还有请二头解决矿区纠纷的。二头越来越忙，赚得钱也越来越多。

          二头的故事也被越传越玄。

          “二哥的师傅是个世外的高人，看二哥是个孤儿，便收养了他，并教了二哥一身的本领。二哥的内功很深，喝酒的时候，他可以一边喝一边发功，把酒逼了出来！所以，你看他喝多少都没事！”

          “二哥哪一手“空手夺白刃”，关键是出手快，两三个人？根本就进不了身的，他手这么一绕，一抖，刀子就给你下下来了！不用内功震断你的胳膊，就是手下留情了的！”

        “二哥背上的龙，是有说法的。前几年，二哥得过一场大病，病中常梦到大蛇缠身！病却一直不好。于是，他请了一个高人来给自己解梦，高人说这个梦是个吉兆，让二哥在背上纹条龙，说不仅能治病，还能助二哥今后飞黄腾达！于是二哥便纹了身，果然，二哥的病很快便好了！混得也越来越好！你别不信，听说这龙可不是瞎背的，背好了，可以让人飞黄腾达，背不好，是会压死人的！”

      当二头听到了这些传闻时，他总是不置可否的笑一笑。经过了这么多事，二头悟出了这么个道理：当你老实地面对这个世界，世界却往往会对你耍流氓，而当你鼓起勇气，对这个世界耍流氓时，整个世界却会尊重你！

   

                    第八章

      二十五岁生日的这天，二头把他的朋友们都请到了H市最豪华的酒店。

      看着奢华的酒店大厅，看着一桌桌精美的菜肴，看着前来道贺的朋友和小弟。二头的心里充满着豪情。七年前，如果毎天能吃一碗牛肉面，就会让二头兴奋不己！而如今，面对山珍海味，他却早已没有了胃口。七年前，二头被家庭抛弃，在工厂被人侮辱取乐，而如今，他却成了这么多小弟的“二哥”！人生，往往就是这么神奇！

        “二哥，一会和我们讲讲你的故事！”

        “二哥，一会展示下你的内功，把酒逼出身体，让我们开开眼！”

        “二哥，趁今天的好日子，把我收了吧，今后有机会再带我见见师爷！”

        小弟们纷纷端着酒杯， 开始向二头敬起了酒！

        “好....好..好...兄弟们，你们别一个个的来，这样你们麻烦，我也麻烦，这样好不好，兄弟们一起来，你们一共喝多少，我就一口喝多少！”二头说。

        “二哥牛逼！”

        “牛逼！牛逼！二哥牛逼！”

        小弟们听了二头的话，都兴奋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吹牛逼！”突然传来一句刺耳的声音。

        酒店的大厅，人并不多，所以大家很快便锁定了坐在散点席上的两位男子。

        “谁说的，有种站出来！”二头的小弟们抄起了酒瓶。

        两位男子没有动，只是侧着脸看了看这边。“你们误会了，我们吃饭，在说我们的自己的事，并不是说你们！”一个壮实的小平头回了一句。他的声音不大，从语气中能听得出来，他并不想惹事。

      “CNM，现在不敢认了？打不死你！”

      没等二头招呼，十几个啤酒瓶子就飞了过去，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的混混来说，对方说没说“吹牛逼！”都不重要了，而通过一场械斗，散发一下酒劲和多余的荷尔蒙，才是最重要的事！

        两分钟后，大厅平静了下来，地上躺着两个满脸是血的男人，一些碎了的酒瓶和几条断腿的椅子。

        “ 散了，散了  ”二头阻止了事态进一步的发展，虽然打架是家长便饭，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把宴席搞成了这样还是让二头有些不快！

      “CNM的，”一脸是血的小平头扶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你们扙着人多，算他妈什么本事！想走？没哪么好的事！”小平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在衣服上擦了擦，猛得从腰间拨出了一把刀！

        看对方拿着刀，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小弟们纷纷抄起了身边顺手的物件。

      “CNM的，拿个刀子你吓唬谁啊？”一个小弟骂道。  “二哥，他拿刀子了！”

      “刀子有个毛用，二哥一出手就给你下了！空手夺白刃，就对付你的！”另一个小弟接着说。

      “对，二哥，空手夺白刃，给他刀子下了！”其它人应和着。

        二头有些发慌，虽然这些年来，他无数次的向别人讲述过空手夺白刃的手法。但他心里明白，他并没有这个本事。他现在很后悔，后悔当年没有学到放哥的这个本事，如果自己学到了，现在出手把刀夺下来，事情该多么美妙！二头还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吹牛，把放哥的英勇事迹安在了自己身上。二头甚至后悔，不该办这个该死的生日聚会，如果不办，也就不会遇到这个倒霉的小平头！怎么办？怎么办？二头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二头明白，如果现在认了怂，他就将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以前获得的一切，尊严、地位、金钱马上就会灰飞烟灭，这是二头绝不可以接受的！

      “二哥，下不下得了？”看到二头迟迟没有动手，一个小弟小心翼翼地问道。

        “操，说什么呢？”二头骂了一句，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小平头，慢慢地脱下了紧身的T恤，之所以背对着小平头，是因为二头还抱有幻想，幻想背上的龙，能震慑住对手，但当二头转过身，将T恤一圈圈绕在胳膊上时，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了！小平头正瞪着发红的眼睛，拿着刀指着自己，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CNM，拿刀子吓唬谁？”小弟们看到了二头背上的龙，看到了二头像他自己无数次描述的哪样，将衣服拧成绳，一圏圏地绕在了胳膊上，都变得更加兴奋。

      后来的事，二头就记不清了，好像是小平头挥着刀冲了过来，二头用胳膊一套，一抖。但结果却没有像二头希望的哪样，将刀子夺下来。二头肚子一痛，感觉着一股凉气钻进了身体，然后，凉气顺着血液，向全身慢慢地散开了。二头感觉有点冷，嗓子一甜，吐了口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事发后的第二天，在H市的大街小巷，贴满了一则告示。告示上有一张二头的正脸照片，和一张背部的照片，以及这样一段文字：

        XXXX年X月X日，我市XX酒店 发生一起命案，死者绰号“二哥”，25岁左右，身高170cm，背上有龙形纹身，有知道死者真实身份和其家属信息的，请和警方联系。联系人：王警官，联系电话：139xxx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