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9月,秋风送爽,天气渐凉。略带凉意的秋风让身体感到倍加舒爽,然而却给肚子带来了麻烦。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我的肚子对寒凉变得异常敏感,有时骑自行车,凉风吹到肚子上,有的时候手脚浸泡在凉水中,有的时候喝一口凉水,寒气都会从四面八方聚到肚子里。先是肚子发胀、发硬,有一股寒气在肚子里转来转去,一直转到寒气伴随浊物排出体外为止。
为此妻子专门为我做了一个兜肚一样的东西护在肚子上。然而我又是一个爱出汗的人。前胸后背经常汗出如雨,顺着身体往下流到裤腰上。兜肚也就系不住了。
医生说我出汗过多,伤了阳气,所以肚子易受凉。妻子说我是外热内寒,一副冷心肠。
娇气的肚子,让我放弃了好多享受。尤其是秋天的煮玉米棒子、煮花生、煮毛豆。烤红薯,还有伸手可及的脆枣、鸭梨、苹果、石榴,吃不到这些东西,秋天对我来说就是白过了。
肚子不能容纳了,嘴又特别馋,每一次遇到这些好吃的总想买一点回来。妻子就嘲笑我是嘴强胃弱,外强中干。
悲哀,人生最大的悲哀,人未老,已不能饭。沦落到被人嘲笑。可我还是有自尊的,我向妻子讲起了我一次吃的光荣历史。
我小时候吃饱肚子是个难题。水果更是稀罕物。我吃最多的水果是自家院子里枣树上的枣子。其次是梨。每年中秋节有一次吃梨的机会。
村集体有一块果树地,里面种了好多梨树。每年过节就给社员分几斤鸭梨。都是装箱时挑选出来的等外品,有的个头小,有被虫蛀的歪瓜裂枣。大人们先是用来给祖先、神灵上供作祭品,然后分给孩子们吃。
在我看来果树地是一片神奇的地方。周围挖了一道深沟。沟边种满了刺槐,密密麻麻,如同带刺的篱笆。锯下来的刺槐枝条就扔在沟里。形成一条带刺的护城河。每到水果成熟的季节都有民兵把守。
尽管防守严密,但是有一个漏洞还是被我发现了。果树地东南角和玉米地接壤的地方,沟里放着一个大的树枝。树枝虽大,但下面有一个能爬过去的洞。
我折了几根顶端带竖树杈的木棍,遇到树枝太矮过不去的地方,就用木棍把它顶起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我在外面看起来刺槐最密集的地方打通了一条地下巷道。
树上的梨好大呀,黄澄澄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我以为可以好好享受一个秋天了,可是好景不长,我这个秘密还是被发现了。尽管我做得非常隐秘,每次撤退时都把支撑巷道的木棍收起来。可是被压倒的杂草却再也竖不起来了。洞口明显就有了爬过的痕迹。
民兵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发现我进去以后就绕到洞口的外面等着我。当我探头探脑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被捉了一个人赃俱获。
“好小子,你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走,找你家长去。”民兵有一种大获全胜的感觉。
见家长是绝对不行。爸爸每次遇到这种事都先左看右看,有没有打我的趁手家伙。笤帚疙瘩、鸡毛掸子、皮带……实在没有就脱下一只鞋来,把我摁到地上,先是一顿暴揍。先打过40杀威棒以后再审理。
父亲的鸡毛掸子抡起来一下就是一道血印子。不过相比起别的家长,我的爸爸打人还算是有分寸的。每次闯祸被通知家长,第2天一帮难兄难弟见面后互相问候,第1句话都是问:“挨打了吗?”
那时候小孩子挨打是常事。当地有个歇后语:“阴天下雨打孩子——没事的事”,好像生个小孩就是为了打着玩儿。而且每家打孩子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门。有的被罚跪,有的被扇耳光。有的被妈妈扑上来,拧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的被气急败坏的爸爸一脚踹一溜跟头。
我的爸爸只是用中国最传统的刑法——打屁股。只不过每次使用的刑具不一样,或柳条木棍,或鸡毛掸子,或鞋底皮带。
想想屁股也是够可怜的。小孩子挨打多是为了偷吃,手犯了错,嘴巴快乐了,肚子被填饱了,营养被全身吸收了。废弃的渣子只不过从屁股这里过了一下,竟受此重罚。小孩屁股其实也够冤枉的。
一想到挨打,我用一只手抱着一棵小树,死活不去。民兵还怕我跑了,紧紧攥着我的另一只胳膊。因为我跑起来他还真追不上我,即使追上了他也捉不住我,因为我就穿了一条短裤,浑身上下光得像个泥鳅。
正在我们僵持的时候,看守果园的民兵队长来了。
“偷了几个梨呀?”我听队长说话的口气没有那么严厉。可能看我是个小孩儿,会放我一马,毕竟那时在农村小孩爬瓜溜枣也是常事。
于是就喃喃说道:“没——没几个。”
“什么?还没几个?6个。”民兵气愤地说。
“他一个光屁股小孩儿,怎么偷出来6个梨?”民兵队长像是想息事宁人。
可这个民兵偏偏一根筋。对我说:“过来,给队长演示一下。”
我肯定不会配合他。民兵就转身对队长说:“这小子嘴里叼着4个梨的梨把儿,手里拿着两个梨。而且肯定不是第1次了,你看看那个洞口。”
民兵队长被弄得下不来台。对我说:“有三条路,你自己选吧。第一,你还嘴里叼了4个梨。手里拿着两个梨。让民兵把你送回家去。让家长教育一下,这事儿就算完了。”
这太损了,这不等于游街示众吗?老爸还不得把我打死。士可杀不可辱,绝对不行。
看我低头不吭声,他又说:“第二条路,把你送到学校去,让老师教育。”
老师教育完,弄不好给个处分,最后还是要通知家长。罚了又打。这法子更不行。
民兵队长看我还是不吭声。又说到第3个办法:“把你送到大队部。让家长到大队部领人。”
一想到老爸要给村干部点头哈腰,赔罪说好话。搞不好还要扣工分。回家去还是免不了一打。
不是罚了打就是打了罚,哪种办法都不行,我死死地抱着小树不动。
队长看我始终站着不动。又说出了最后一个方案:
(准备中秋节用品,明天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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