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闯黑沟

独闯黑沟

我把眼前的这个地方特征和从别人口中得到的描述对照了三遍：二道门以内；大悲寺前行四百米许；平地起高台的小庙，庙常无人，老是一挂链锁佛不能见芸芸众生。对，就是这地方。

既然没错，就前行不耽搁时间。

我喜欢这样的一个人爬山之旅！

没走出百米，兀自地疑惑起来：是不是不对啊？因为根本就没路，既未见足迹，也不是草木间有线条，只一味的乱石铺裂，着一层淡淡的青苔。

我退出来，复来在小庙前的大道上，有骑车人路过，大声的问这里是否是黑沟，骑车人飞驰而过，身边飘飘来一句话：就是黑沟。

对，我的行程是黑沟，我的目标是翻越黑沟到达观音山岱顶。

我把这个计划说给当地的一位旧友听，友人直摇头：路太难走。

我的筹划很久的打算，不会被叹息和摇头取消。

在大悲寺前我向一位操着手在袖间的花袄大娘问去黑沟的所在，一位高个儿，黑长须，着黄长衫的和尚闪现在庙门口，对我一揖手：前行四百米。未了，又用手指交了十字型说，去观音山顶十公里，得两小時。站在黑沟口，向四围望了望。显然，看红叶是错过时机了，早十天来就好了，树叶脱落大半了，山皮显出来，只在山顶端，这里那里有几朵红叶黄叶的如老妇脸上的腮红，少了韵致，缺了风情。

预报说今个儿是晴天，出门的当儿，阴；近山时，太阳被薄雾罩成了白月亮样；而这会儿呢，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黑沟东方的山顶，也就是我的目的地处！

山路颇窄，不盈尺，落叶覆之，荒草侵之，但其形可辨，其迹宜循。

很显然，这条沟被登山旅，驴友遗忘了。还或许，黑沟是祥峪森林公园内的无風景沟之一，不会被花了钱的游人多看一眼，为此荒凉就是她的本命了！

但我还是能看见一些足迹。野猪的，用嘴刨一些植物根茎吃，把地弄得象翻过一样。似乎他刚从前面经过。每每看到这景象，我都对自己在心里念叼，别让我遇见。邂逅不见得惊喜，萍水相逢有时候会很要命的。

哗啦啦，是什么东西踩过干栗树叶的声响，循声一看，一只长尾小松鼠掠过，没入草丛间。

独闯黑沟

我驻足看了看，荒山枯岭，就我一个人。怎的就想到了西工大的学生在紫阁峪被黑瞎了捂了脸，又想起谁被暗条在那个崖下。

我还是前行，太阳在前头呢，光天化日之下能怎样？

山路上，一颗被昨夜繁霜打湿的弥猴桃落在石臼里，圆圆润润的，捏一捏，是硬的，看来落下不久。停下下脚步，瞥见右边坡间，一架弥猴桃正在跌落她的最后的几片枯叶。孤零零的枝上，十多枚诱人的果实挂在藤蔓上。这是我第一次在山上见到野生弥猴桃。做了标记，下山会收入囊中的。

出现了一处二十多平方的平地，谁用石头垒了一堵墙，仅仅是一堵两米高，五米不到的单墙，没有实在的意义，也决不是土匪留下的寨子的一部分。墙下乱石中，两株不知名心小指粗细的绿皮树，顶着一头的腥红的叶子，煞是令人心动。下到山底的时候，我的背包中不单有弥猴桃仙果，还有两株树根。

山深了，凡树下半截都有青苔，是石头就会被青苔被之。于是树根若蛇，石头似玉。蛇满沟，玉砌路。

山不静，在喳喳叽叽的鸟语中有的喘息声。背全湿了，我的目标在迫近！

有了人的踪迹了：一件土灰色上衣搭在路边树枝上，河道的一棵枯死树上，一条深蓝裤子象是谁穿起立在一条伸出的枝上，再有几件衣服乱在草丛间。

象暗杀现场一样。

我听人说过，一些人为了招魂而把亲人的遗物挂在深山的树枝上，以求某些心中的意义。

一声黑乌鸦的撕裂的叫声在我的背后传来，荡得山谷的人毛发耸立。

我应该快速通过这一段招魂区。

山路被人恶意地用大树枝挡了道，我要迂回一处沟涧才行。沟涧下，一块涧水绕过的石头上，有一口铁锅，锅盖反面朝天。铁锅有多半锅水，水以上是一圈铁锈，水以下有青苔，三片枯叶飘在水面上。洗锅的人哪去了？是正在洗锅时不见了，还是忘了收回而回了屋。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却在今天让我冒冒失失把闯进来，打开了时间的锁子。山下一处白塑料布搭的棚子在山风中呼拉拉响！如果那个塑料布门一掀起，会出现个什么样的人？乱发黑脸的老头，手握一杆长筒猎枪？执一把砍刀会怎样！挡道的树枝肯定是棚里人所为！也许，会不会，那棚子的人已死在床上！！

我身上的汗发凉了，脊梁骨寒气逼人！

不敢多想了，快快逃离。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从背包中拿了一个苹果补补水，添添糖，收一收魂。还须前行！运气不会太差！

什么时候太阳没了，正是十一点刚过！雾升气来，雾中有水珠。

整个山谷就我一个人。孤独有两种形态，肉体和内心。此刻，我全包了。

山路被栗树叶覆盖，但方向还在！

沙沙沙，是我的脚步，咚咚咚，不是山泉，是我的心跳。

此时此刻，没有人，不遇见人就是最大的幸运和安全。朝上走，山顶不远了！再有半个小时，就能走上山顶。

出现了一处亮光，那是山高天阔的原因。沿着山道拐向了一处小庙：红门漆衰，铁链扣环。

绕庙一周，再不见路，栗树叶已厚能埋没人脚了。踩着落叶向上走二三十米，还是不见路，又四处出击，路在这儿是个尽头。

雾更重了。

深山大雾中，我是移动的一个小点。因为小而遗忘是这个世界的规律。

我该履行我上山前的朋友圈誓言：以两小时为期，到不了岱顶就返回！

谁说无路可走，佛言回头是岸。

                    2019.11.08立冬日

独闯黑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