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两个朋友一起吃饭闲聊,说完了生活的琐碎后,大家都说起自己想做的事。我回忆起了儿时的种种,说要是没有读书受教育,我可能要么学木匠,要么学裁缝去了。
这倒是真的。这两样职业在我这里都是有特殊的地位的。
我脑子里一直有一副画面。大约是四五岁那会的事,家里大厅里有木工做活。他带着一套器件,能刨花的刨子,能当克度和线尺用的墨斗,斧头锯子并各式凿子。干起活来木头的香味出来了,还有墨味,满地刨花白花花的。爷爷帮着他抬各式木头,两个人一起安卯榫的结构。我已经记不得那位木匠的样子,也不记得家里的什么物件是新打的。但对工匠的记忆倒是从此留下来了。并且一直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公好龙式的憧憬和怀念。后山是我家的宅基地范围,爷爷奶奶在上面种了很多树。据说,爷爷曾经许诺,要把后山的树多留几年给我打制嫁妆。当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出嫁,却已经会大放豪言了。要求爷爷把后山所有的树都拿来制我的嫁妆,听说所有人都乐得不行,爷爷也笑着答应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没有出嫁,后山的树的确已经很茂密了,老房子却已经卖掉,两位老人也不在了。
去年在杭州富阳,我也和人聊到这个话题。他们说杭州本地也有这种木匠手作工坊,价格还不便宜。一年收会员费一万多,场地选在工厂废弃厂房里,经过改造后,就是非常合适的工作间。那里能教人做一些简单的木质器件,比如勺子,筷子等。当时我心里一阵遗憾。我要是没有读书受教育,学个木匠,日子似乎过得也不比现在差,毕竟是个手艺活呢。这当然只是YY,但我从小确实对组装和制造一个物件很有兴趣。比如买来的衣柜,我就很想赶紧亲手把它装起来。各式家具,书架,我都能一个人搞定安装,还非常享受过程。我还喜欢买各种工具箱,自己买了不算,还给家里买。家里已经有好几个工具箱了,各种钳子螺丝刀等都非常齐全。有时候,我都会叹息兼遗憾,自己怎么就没去学木匠呢,说不定真是那块料呢。不过,现在各类家居器械这么发达,可能哪一天,我真的会试试做家具呢。
裁缝是另一段记忆。
老家卖掉后,全家搬到了镇中心了。一楼的大厅被整体出租给了本地最大的裁缝店。店主跟我家有些沾亲带故。她搬进来了除了给爷爷奶奶带来了房租,还带来了很多花花绿绿的布匹,还有不少缝纫机。缝纫机都坐满了人,那是各个村里被送到她这里学徒的小徒弟。每天放学,穿过缝纫店,总能看到来量体裁衣的人。皮尺一量,几尺几的腰,多宽的肩膀,多长的裤腿。缝纫机滚动,飞针走线。还有锁边机和烧得热热的熨斗。熨斗是老式的,外面是铁,里面烧炭。碳烧得红红的放进去,盖上之后铁皮就能用了,一般都要在布和衣服上洒水,这样才烫不坏。
偶尔能看见她拿着不同颜色的粉片在布上划来划去,那是记号。到了哪里要收腰,哪里要缝合,都有讲究的。
地上经常有碎步,花花绿绿的。我偶尔放假回来,会捡一些碎布,跑到空着的缝纫机上去踩一踩。那些小碎布被我做成了娃娃的衣服。我还规划好了许多娃娃的装扮,自己觉得设计得可好了。那个时候,我印象中还表达过,要学裁缝的念头。当时家里说是如果读书不行,学个裁缝也成。后面上初中,课业越来越忙,当裁缝的计划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现在偶尔缝一点什么东西,我都想起了小时后的裁缝梦。
这两样愿望都跟人类的创造和劳作的欲望有关。晚上聊天时发现,有这样念头的人不止我一个。一位朋友回忆起了自己看到别人做陶艺,心心念念。还有一个朋友记起来了自己做了一个冰车。从高高的山上往下滑,东北的小孩子都很喜欢。他在很小的时候自己就做了这么个冰车。
我在这方面的喜好还真的挺明显的。记得小时后课本里,我印象最深的两篇课文,一篇是驿路梨花,虽然讲的是共产党和当地老百姓军民鱼水情的故事,我记得的却是那间森林深处的屋子,能在火塘里生火,捡点木柴,还有野菜和野味。另一篇名字忘记了,但永远记得东北大兴安岭是一个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地方。在地上挖个洞,把处理干净的野鸡就着荷叶和泥包起来,就能做叫花鸡。晚上睡觉为了不沾水汽,就在做饭生火后灭掉的地上架上一层树枝,然后铺上树叶,再铺厚厚的稻草,人再睡上去。
之后看到开荒种地的文章,我都非常喜欢看。这可能是生物基因里遗留下来的本能。但现代人早已习惯了过分的洁净,手上有点灰都受不了,应该更加受不了各种污泥和开荒做农活的劳作之苦,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叶公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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