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历六月开始牛郎就没有闲着,每天过的甚至都有些惶恐,多少年了,每到这个时侯总是老早就心神不宁起来!慌里慌张却不知道到底该准备些什么才好。常常干这件事的时侯又突然想起那件事,日历来来回回都快翻烂了却总看不完的样子。每看一次甚至都可以抹出几滴眼泪来,然后就是又傻笑……再就望几眼屋外的葡萄树,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天空出一会儿神,便又赶紧去干手头的事了。
简朴的屋子里,一个大篮子特别显眼,桌上干干净净,放着一个小本子。他今天往本子上写一句,明天向本子上记一条,篮子里的东西也是越集越多。前天往篮子里放几块糕点,昨天在街上买了件花布裙子,今天把最好的那串葡萄剪下也放进了篮里……其实牛郎往篮子里放东西并不是从六月才开始,冬天存的元宵,秋天的月饼,五月的粽子…都长毛的长毛,干扁的干扁,牛郎总是叹息着拿出那些坏了的东西,继续往篮子里放他认为好的,想放的东西太多岂是一个篮子能装下的。一年一年,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还有五天。牛郎翻动日历的手一天比一天颤抖。不光他激动,天空也有明显的变化,这几天的云也是金光异彩,好像上好的绸缎泛着波光粼粼的光泽,每天似乎都有不一样的美丽的云彩,霞光万里,总引的人驻足赞叹,“这霞真是太美了!”
好不容易,这天终于到了!一如往常的任何一天。平凡的日子总往往有那么一天,对某些人来说无比的珍贵。
早上起牛郎就忙着做最后的准备,本子上记得东西抹了又写,写了再抹。午饭刚过,便把准备好的羊肉串包好,放进篮子里,把老牛的皮拿出来放在篮子边,就在床边坐着,望着窗外出神。过去的日子像昨日,历历在目,他清晰的记着这是第几次重逢,这是第几年分离,他甚至又想起了以前相伴度过的那些平凡的日子,看看院里的那棵葡萄树是他俩一起种下的,似乎还似昨日,那欢笑声还在耳边回响。300年了!那些相见的日子加在一起还没有平凡的夫妻一年的时间长。他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就这样等着。
天到了六点左右,远处树林传来喜鹊呼呼啦啦的拍打翅膀腾飞的声音。时间要到了!牛郎颤微微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篮子边,眼睛望着老牛皮,这时一团黑色的云彩,把这座地处偏远的小房子围了起来,牛皮顿时发出五彩斑斓的光。牛郎一把抓起牛皮披在身上,提起篮子走出门,两脚稍用力,便飞起来了。他心跳一阵阵的加快,步子一步步迈大,竟快奔跑起来,呼呼的风声,震彻耳膜,风刺的他快呼不出气来。不一会便来到了天河边。喜鹊群也不过刚刚到,宽广的天河,烟波浩渺,根本望不到边际,他神情凝重。这时,浩大的喜鹊群,突然有序的快速排列,瞬间就形成了一个长桥型,两头的鹊群刚刚紧咬到两边的云,只听见一声尖锐的鹊鸣声,顿时金光异彩,原本乌黑的鹊群成了金壁辉煌的大桥,平坦,宽广,连台阶都是碧玉色的,桥中还有亭台楼阁,皆翠目耀眼。牛郎无暇注意这些每次都不同的奇异桥景,眼直直的望这那头,还是看不见的样子,心里焦急,便一直往那头跑着望着……
“牛郎哥………”一声急切响亮的喊声,让牛郎焦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看着同样快步向桥中心跑来的织女,他赶紧迎了上去,一把便牢牢地抓住了那双纤细的手。眼睛似乎不清楚了,雾蒙蒙的凝视着他日思暮想的人。织女也是红彤彤的泪眼,一身淡霞色的衣服,消瘦的脸庞有些疲倦,有些憔悴…两人就这样握着,站着,望着,泪渗出来也不去抹,半晌没说出来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一起傻笑起来,牛郎显得有些局促,嘿嘿的傻笑似乎忘了原本要说的话。那些话,可是他想了好久,一直想说的,突然又不知道怎么开始,从哪说起了。只要看到眼前的她,千万言语又抵的上什么那,只是些废话罢了。他的眼神一落在织女身上便不能移开了,脑子自然也停在这里一点也思考不得。突然,他像发觉了什么,低头拿起织女的手,好大一个新茧,抬头,终于开口道“怎么回事儿,他们还是很劲的让你劳作吗?”织女只是笑,并没有回答,牛郎摸着那块新茧,气愤怜惜的叹着气…织女笑道“习惯了,这也本是我喜欢做的,想到你每天都能看到我织的云彩,晚霞,我再怎么也不觉得累的。牛郎哥,家里还好吧!”“好,都好着那!”这时牛郎似乎意识到时间的宝贵,拉了织女坐在了一个小亭子里,拿出篮子,给织女看,“快看我给你带的好东西,我很好,田也好,收成不错。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羊肉串还温着那,你快尝尝,葡萄还是咱俩一起种的那棵…”说着他突然停了下了,顿了顿有又说到“快看这件衣服,我上街看到的,想着你穿上一定好看就买下来了…”织女听着,笑着,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划落,掉落在了糕点上。牛郎这时便停下来,抱怨两句“看看,泪落上去可怎么吃啊……”说着用手去擦织女的泪,自己倒也忍不住摸了两下眼角。接着拿出小本,拣那些他记下的想说给织女听的话,一一说着。织女边听着低头咬了一口糕点,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又渗出几点眼泪,眼里总是湿的,擦也擦不干。
……
时间总是公平的,公平的有些残酷,一分钟就是六十秒,一小时就是六十分,不会因幸福而延长,不会因思念而缩短,他们的时间在流逝着。两人紧紧的相拥坐着,谈着,笑着,沉默着……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怦怦心跳,又像是时钟在分秒计时一样。
就这样凝视着,相依着……多么希望让时间静止,让此刻化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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