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马长杆

作者: 他乡石 | 来源:发表于2022-06-01 22:24 被阅读0次
    套马图—梁骁先生的作品

    在网上看到梁骁先生画的这张套马图,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就随笔写写,让大家看看。              —— 他乡石

    一.

    小石和永利那天早上早早就爬起来在外面锻炼,不久就听着北面隐隐传来马群奔腾之声。他俩朝北面一望,只见尘土飞扬,好似大军压境,战马不计其数,正向这边奔来。这时永健也从他的房间里出来,跟他们一起观看那远处奔来的马群。

    “昨天孟克和哈斯跟我商量了一下今天的活儿,让我派几个大连青年今天参加打马鬃。” 永健这时说。

    “太好了!”永利和小石同时说道。他们来到乌套海后还没看到过这样的大规模套马,小石和永利听后都兴奋不已,摩拳擦掌,欲欲一试。

    “那些马倌中就有咱嘎查的著名跤王,我们要找的乌云毕力格。”永健又说道。

    “那我们今天一定要去拜访他。”永利马上说。他们仨已经跟牧民们学摔跤有些时日,一直在打听牧民中的这位摔跤高手何时回到嘎查,想拜师学艺。可乌云毕力格常年在外放马,很少回到乌套海嘎查的冬营盘。

    那是在五月初的一个晴朗的日子。女青年全部由嘎查领导安排住到散落在春营盘的各个牧民家的蒙古包里,学接羊羔去了。春营盘离冬营盘大约有七八里,虽然不远,但在吉利河西边,要想去一趟,非要过河不可。由于过去的冬天积雪很厚,春天山上的冰雪融化,河水上涨很多。平时他们过河找到一个较浅的地方趟过去就行了,而五月初的吉利河,虽不算波涛汹涌,也是激流滚滚。平时清澈的河水,这时被那融化的雪水搅着河沿的泥沙,浑浊地横冲直闯。那平时最浅的地方这时水深也要到脖子,只能露出个脑袋,而且河水冰冷刺骨,河面宽了许多。要想过河最好的办法是骑马,即使是赶辆勒勒车过河,也会淹没在水里。嘎查领导和青年点的带队师傅为青年安全着想,不让青年这时候擅自过河。要过河一定要先通报,由嘎查安排骑马过河。

    可小胡非要自己偷偷过河去看看女青年。小胡大名叫胡征,对女青年苏雅很关心,因为他俩从小在一个楼里长大并一起来到乌套海,自认为志同道合,更看上苏雅那优美的身材。平时隔三差五地去苏雅住的房间聊天,经常拉着苏雅到草原上玩。这回儿苏雅才离开青年点几天,小胡就好像空寥寥的,早就打听好苏雅在哪家蒙古包住,一直想找机会过河去看看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天一大早,小胡自己偷偷跑到河边的一个僻静处,看看周围没人,就试图过河。

    “大连海边长大的,这点水深还能挡住我?”小胡暗自说完,就四下张望了一下,这么早哪有什么人?就脱光了衣裤,卷包着举在头上,慢慢地下到冰冷的河水里,游了过去。上了岸后,瑟瑟发抖地左右看看,就赶紧擦干了身体,把衣裤穿了起来,匆匆地向远处几个蒙古包走去。

    永利,永健和小石回到房间里不久后,早饭也不吃就一起去找乌云毕力格了。他们先找到团支部书记比利吉家,因为比利吉是乌云毕力格的连襟,他们仨要从比利吉那里打听到乌云毕力格所住的蒙古包,才能找到他。

    “他还没到家呢,”比利吉说。

    “你们先喝茶,等会儿他会路过我家门口,我给你们引荐。”比利吉热情地接待着他们,他们也不客气,平时他们几个经常到几位牧民朋友家做客。这个嘎查有一家四姐妹,都是大家公认的美女。老大嫁给了嘎查书记孟克,老三嫁给了嘎查的团支部书记比利吉,而据说是最美的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二姑娘,就是跤王乌云毕力格的媳妇。最小的老四当时还是位姑娘。

    “今天你们可要看看压生个子。”比利吉边喝着奶茶,边跟他们说。

    “压生个子?”小石问,“那是干啥?”

    “那就是骑光背马,制服生个子马,”比利吉回答说,“生个子的意思就是从未被人骑过的烈马。”

    “等会儿你们就会看到,嘎查的很多小伙子都会带着套马杆来套马,然后压生个子,压服了就是他的坐骑了。”比利吉接着说。

    “那可有意思,我们一定要学学,以后也压个生个子骑骑。”永利马上说。

    “那可不是好玩的,今天你们看看就知道了。”比利吉笑着对他们说。

    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比利吉一听就马上站起来说:“乌云毕力格回来了。”说完就推门出去,三位青年也跟着出了他的蒙古包。

    一出蒙古包,他们就看到一位身材瘦高的中年汉子,骑着一匹白马,来到比利吉家旁边的蒙古包前勒住缰绳,敏捷地从马上跳下来,然后把马缰绳往马桩上一套,就向迎面走来的比利吉打招呼:“其塞努,采乌赤那?(蒙语:你好,喝茶了吗?)”

    “赤那(蒙语:喝茶了),赤那。” 比利吉说道。(奇怪,今天写到这里,怎么觉得'赤那'这发音怎么那么像英语中的'China' 的发音?~作者注) 他们仨也跟着上去向乌云比力格拱手打招呼:“其塞努!”

    乌云比力格看到他们仨,也向他们拱手。这时比利吉马上向他介绍说:“这三位是大连来的青年,想认识你,跟你学学摔跤。”

    “那好啊!大连青年我家那边也住着一位呢!来来来,一起喝茶坐坐。”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带他们一起进了比利吉家的蒙古包。

    “听说你们青年会参加打马鬃,烙马印?” 乌云比力格端起妻妹上好的奶茶,就跟他们聊了起来。

    “是啊,我们很想跟您学学怎么打马鬃,烙马印。” 永健马上说。

    “你们不是要学摔跤吗?打马鬃,烙马印最重要的就是要摔马,把马摔倒在地…摔跤的一些基本功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乌云毕力格说。

    “干嘛要烙马印啊?”小石有些不解地问道,打马鬃还可以理解,但烙马印不是给马上刑一样吗?

    三.

    打马鬃就是给那些长得长长马鬃的马剪“头发”,每群马里都有几匹至十几匹长发飘飘的尔马(雄马),在众多的马群中威风的很,一看就是领头的长老,也是不服管教的烈马,很难套住。

    烙马印就是给那几匹从未被烙上马印的尔马,还有小马驹的屁股上烙上一个印记,和所有马一样,用于区别与其它嘎查的马群。其实马群里是分家族的,每匹尔马都带领着自己众多的骒马和小马驹们,或者说马是一夫多妻制,骒马们和同一家族的小马驹们都紧跟着家长尔马,一般不会跑散的。要跑散也是某匹尔马带领自己家族的十几匹骒马和小马驹们一起跑散。所以放马官只要看好马群中的尔马,就不会丢马。但是,烙马印还是需要的,因为偷马现象是有的,甚至还有抢马的。

    在他们大连这批志愿青年来到乌套海之前的一年,嘎查的蒙古牧民们曾在离他们乌套海住地不远的盟界那里,也就是昭乌达盟和锡林郭勒盟交界处的五十米宽的防火道那里,与对面的北京知青为争夺马匹干了一仗。乌套海的五十多位牧民骑着马,个个手持长长的套马杆,与同样是骑着马但或手持或身背步枪的七位北京老青年,围绕着一群马,展开了争夺战,原因就是一匹乌套海的尔马带着十几匹骒马混在了对面北京知青所放的马群中。乌套海的骑手们用他们的套马本事,把烙有乌套海印记的马一匹一匹地套住拖回。而那匹尔马,屁股上没有烙上马印,非常难套住,同时有北京知青骑马阻拦,几位牧民几次冲进马群试图套这批烈马,都没有成功。

    一位北京知青,单手握着步枪,骑着一匹快马,耀武扬威地阻挡着试图套这匹尔马的乌套海牧民,不时地用枪杆击打着伸向那匹尔马的套马杆,并时常斜插在跑在最前面的套马骑手前面,举枪大声恐吓。跑在最前面的套马骑手几次套马都被这位知青拦住了之后,很恼火,一气之下,直接把套马杆伸向了那位举枪的知青!

    只见一支套马杆一甩,套马杆前段的套马绳就套住了那位知青举起的枪,那套马杆马上缠绕了一下,然后被使劲一拉,就把那把枪从那知青手上拉了下来!

    那枪一落地,双方就从抢马变成了抢枪。几位愤怒的北京知青骑马过来,与同样是恼火的多位乌套海骑手一起上演了一场骑马拾枪大戏,几次都冲了过去,撞在了一起,一轮轮过去都没有谁能捡起那杆枪,而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这时候远处跑来多位骑着快马的人,看来是闻讯赶来解围的。

    就在大家都在注意那些远处跑来的人是谁的时候,一位乌套海骑手藏在马的一边迅速跑过那杆枪掉落的地方,来了个大探底,快速伸手捡起了那杆枪,但他并不起身回到马背上,而是仍藏在马的一边直接向防火道昭乌达盟这边跑。几位北京知青看到的是一匹无人骑的马在掉枪的地方跑过去,等他们再去那里找枪竟再也找不到了。

    解围的人赶到后,立刻要求双方分开一定距离,然后找到双方的领头的,问清缘由。得知是锡盟的马群中可能混入乌套海的马匹,他们中一位老马倌马上就开始查点马群中尔马的数量,果然发现多了一匹尔马!

    那位老马倌要求北京知青马上向乌套海牧民们道歉,并严厉批评了用枪对待乌套海牧民的方式。枪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怎么可以威胁牧民?知青们认错,但要求归还他们的枪,因为他们把枪看成自己的身份和尊严,能够持枪保卫集体的生命财产乃至国家领土是这几位知青的光荣所在。乌套海牧民们则视马匹为他们的珍贵财产,他们的生活依靠,丢失马匹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最后的结果是,以枪换马,双方握手言和。

    这时,双方都知道,要真正解决这场冲突,必须把那匹尔马套住。而这尔马是匹桀骜不驯的烈马,从未被套住过。这就需要乌套海的牧民中有人能套住这匹烈马,并将其拖回到乌套海。北京知青说,我们不拦你们了,但你们若套不住这匹马,不怪我们,因为是牠自己跑过来的。

    这就看谁有这本事了。几位乌套海牧民再次冲进了对方的马群,犹如开始了一场套马比赛。先后几次套住这匹烈马,但都被他挣脱,几位牧民的套马杆,不是上面的套马绳断开,就是套马杆折断。最后只剩下一位骑手,只见他手持长长的套马杆,骑着一匹白马,最后冲入对方马群。

    可以想象,当他最后套住那批烈马的情景,就如开始看到的那张画面一样。这位套马英雄,就是坐在三位大连青年面前喝奶茶的乌云比力格!

    只有他的那根套马杆,绳不断,杆不折。只是那匹烈马,被套住后仍然疯狂地乱跑,乌云比力格不肯松套,一直驱使胯下的坐骑跟着牠跑出数十里不见了踪影。

    …未完待续…请看《误入蒙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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