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队长哈斯要志愿到牧区的永利和小石跟蒙族青年一起到一个马场参加一次民兵训练。第二天他俩和大巴根,巴图,乌日塔,哈斯一行坐上一辆四匹马拉的大车上路了。当时恰好有两位哈萨克人也要搭马车去马场看马。其中一位哈萨克人还带了一把琴,大家称之为“冬布拉”。
哈萨克人能歌善舞,爱说爱笑,可惜他们的语言,在车上的蒙汉两族青年都听不懂。而他们也听不懂蒙语,汉语只略懂一点。永利和小石都在头一年冬天,和牧民朋友们学了不少蒙语,可哈斯他们讲快起来,他俩还是听不懂。虽然哈斯,乌日塔汉语很好,但巴图和大巴根只会可怜的几句汉语,这辆大马车上载着三个语言相互陌生的民族,造成一个独特的,有意思的场面,车上的几人之间最好的沟通就是用歌声。
哈萨克人面部表情极为丰富,他们边弹边唱,总是眉飞色舞,要车上的几人跟他们一起唱。其他人不会唱他们的歌,他们就要各位唱自己的歌,由那位弹“冬布拉”的哈萨克人伴奏。小石和永利在他们的歌唱气氛渲染下,也放声唱了起来。他俩唱的第一首就是去支边以前学会的<锡林河>:
锡林格儿里夸啦啦地淌,
锡拉日宝拉日基,
格勒格勒金纳赫依,
锡几日哼,
孟达勒赫依......
他俩唱到这,在车上的蒙族青年都大笑起来,原来他俩的注音蒙语,太不标准,而且偶尔冒出汉语,蒙汉兼用,逗得他们捧腹大笑。他俩不管那些,厚着脸皮继续唱。
“......摩勒摩勒金纳赫依。”蒙语第一段唱完了,他俩就换用汉语重唱。
而这时,几位蒙族青年同时唱了起来,马上就压倒了小石和永利。两位哈萨克人也跟着哼了起来,那位“冬布拉”弹手很快就掌握了那旋律,很准确地伴奏着。蒙古青年唱得悠扬抒情,小石和永利只好停下,静静地听着他们怎么唱。
蒙古青年们这下来劲了,唱完<锡林河>,又接着唱了几首小石和永利从来都没听过的歌,有的豪放,有的低沉。两位哈萨克人看这情绪煽动起来了,就开始插入他们的歌,小石和永利也不甘示弱,就唱起了很多流行歌曲,像<三套车>,<花儿为什么这样地红>,<战友啊战友>,他俩唱到后来搜肠刮肚,连<月光下的年青人>,<蓝蓝的天上>,<想念大连>等歌,都唱出来了。
<想念大连>的曲调很伤感,其中歌词有这么一句尤其触动人心:
…我可爱的故乡,啊,大连,我可爱的故乡!
当他俩唱道:
......用我们的双手修理地球,修理地球。
能听懂汉语的乌日塔和哈斯忙问: “什么,什么?你们这唱的是什么词?”
他俩也不作解释,继续唱他们的歌,这时乌日塔就用蒙语给大巴根和巴图解释他俩歌词的大概意思,哈斯也时不时在一旁加注,他们时而大笑,时而细语,似乎被他俩的歌词,歌声所感染。他们只能用他们的歌声打断他俩的歌声,哈萨克人不断地插入他们的歌,一时间歌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忽然,大巴根唱起了一首歌,那调子小石和永利听起来很熟,他唱得很低沉悲壮,那几位蒙古青年顿时就无声了,静静地听着。大巴根可能是受小石和永利唱的歌给渲染了,小石唯一能听懂的几个词,就是“嘎达梅林”。小石当时知道嘎达梅林是一位蒙族英雄,但不知他是以什么出名,何时代的。大巴根唱得如此悲壮,在场的几位蒙古青年后来都不约而同地哼起那来,大巴根甚至眼睛都不看着其他几位,似乎有眼泪在眼圈里。
大巴根一唱完那首歌,顿时大家都不作声了,连爱说笑的哈萨克人都被感染了。小石当时就纳闷,这是怎么了,刚才那热闹的场面,一下子被一首<嘎达梅林>把大家的情绪唱到了低谷。
小石开始急切地问哈斯,“嘎达梅林是怎么回事?” 哈斯一反常态,一声不吭。
小石又转向乌日塔,“能不能告诉我嘎达梅林的故事?”乌日塔也不回答。
小石开始迷惑了,转永利。他也在纳闷儿,但他老练的多,马上示意小石不要再问了。
那次的蒙族青年的歌声突然停止,哈斯,乌日塔对小石问题的回避,给了他很深的印象。多年后小石才了解到,嘎达梅林是在二十年代末带领着蒙族旗民代表到奉天请愿,要求达尔罕王爷和东北军阀放弃开垦本旗土地的政策。但当时的和平请愿不仅无济于事,而且他和几位同伴惨遭被捕入狱。后来他成功地越狱,并起兵抗垦,转战一年多,最后被当时东北的军阀张作霖给镇压下去了。其抗垦事迹,被草原人民编成故事和歌曲广为传诵。
抗垦,也就是反对北洋政府和东北军阀的“放垦蒙荒”的政策。这政策虽然从清朝时就开始了,但在北洋政府时代的达尔罕王爷和奉天军阀手里,这政策实际上就是强制推行的圈地运动,把牧场变成耕地分给军阀官兵携眷屯耕,散为农聚为兵,并鼓励大量汉族农民入蒙地开荒种田,造成蒙汉混居牧场粮田插花,民族矛盾加深的局面。而蒙古封建王公则在放垦土地中,为了获得更多的地价银钱供其享用,竟不顾因牧地缩小、畜牧业衰败,蒙族牧民生活已处于极端困苦的境地,出卖牧场,中饱私囊,把世世代代的牧民赶出家园,流离失所。
“......要说起义的嘎达梅林,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 这歌词是对英雄的赞颂,而曲调则饱含着无奈和愤懑。
从保护自然的角度来看,游牧是利用草场、保护草场、抵御灾害的合理模式,是游牧民族千百年来适应草原环境的最佳选择。而变牧场为耕地的“垦辟蒙荒”政策,甚至在解放后要牧区“逐步做到粮食、饲料自给有余”,“牧民不吃亏心粮”的作法,使得草原生态遭到严重破坏,尤其是辽河以西,科尔沁的广大地区,已有地方沙化,明显是农耕的遗祸。乌套海嘎查的土地确实很肥沃,挖地三米就有地下水,又没有石头,又在锡林河两岸。一翻开地种庄稼,第一、二年会长得很不错,可等几年后由于风吹日晒,那翻开的地就开始沙化,要想挽救就已经太晚了。
看着接近马场时一群自由奔跑的马群,小石就想,我们是志愿来到这里支援牧区建设的,我们要和蒙族牧民搞好关系。乌日塔给这两位志愿青年都起了蒙古名字,并被牧民启用,也说明他们在理解这些城里来的志愿青年,希望这些人和他们一样在草原上生活。永利的蒙古名叫孟赫巴特尔,简称巴特尔;小石的蒙古名叫阿拉滕济亨巧络,简称巧络。
还是那两位哈萨克人打破了沉闷气氛,他们俩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歌,一首一首地唱着,而且经常挤眉弄眼,想用他们丰富的面部表情来诉说什么,其他几位似懂非懂地听着,觉得他们的民族特性真活泼,好像从来就没有愁事似的。
欲知他们到了马场以后的生活,请看下集《马场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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