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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春晖 (二)

冬天的春晖 (二)

作者: 他乡石 | 来源:发表于2022-10-07 14:12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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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最先到昭乌达盟的大连知青之一,武冬梅。阿姨您贵姓?”

    “免贵姓赵,你就叫我’赵老师’就行。” 母亲看着面前这位名如其人的铁姑娘,原来正是那大名鼎鼎的九名小将的带头人之一,小石信里提到的那位能骑善射,像个蒙族姑娘的武冬梅。

    “赵老师,您千里迢迢来到这冰天雪地的白音查干,真是辛苦了…” 铁姑娘说,“…你们为啥选择一个大冬天来这里呢,是很惦记小石吧?”

    “嗯,小石去年冬天没回大连,我有一年多没见到他了,…” 母亲说,“不过,王老师和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为我们国家恢复了高考,我们来是帮助有志考大学的知青补习一下,准备下个月的高考…”

    “我也听说国家恢复考大学了,我们这里可不缺有志青年!” 铁姑娘说,“赵老师您看我这样的‘知识’青年,把社会当作大学,把牧区当作课堂,拜牧民们为师,已经学会了骑马放牧,已经成为战天斗地的新牧民….这不正是我们国家最需要的人吗?这跟到大学里学习一些理论知识,再回到社会中,为国家做贡献有很大区别吗?”

    ”我们国家更需要有专业知识的人才,专业知识在农村牧区是学不到的,有理想有才智的年轻人最好到大学里学专业知识,才能为国家作出更大贡献。“ 母亲心平气和地说。

    “有些专业知识是要到大学里学,可很多在大学里学的好像没什么用….我们红旗点就有一位大学生,他发现在大学里学俄语一点用也没有,就志愿来到昭乌达盟,来到我们青年点…,这样他觉得他还能发挥他的聪明才智,生活更充实,生命更有意义….” 铁姑娘说。

    “学俄语可是很有用啊,你要知道我们国家以前都是跟苏联学技术,主要的技术资料都是俄语的。大连的俄语教学在全国可是领先的,至少可以为国家培养精通俄语的人才….” 母亲从大学教师的角度,和多年来俄语的应用,来讲述学俄语的重要性。“你们来到一个语言环境不同的牧区,不是也要学蒙语的吗?只有交流才能相互学习,学一种语言就是为了交流啊!”

    “学蒙语和学俄语可不一样。我们学会了蒙语,才能跟牧民们打成一片。可学俄语,那不是根本用不上吗?” 铁姑娘虽然听懂了母亲的解释,但一时还是觉得有些东西就像俄语一样,学了就是没用。

    “当然,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觉得有用的学,大学里有很多专业,有文科和理工科,像俄语,英语这些都是基础课,每位学生都要选学至少一门外语…..” 母亲说,“文革前的大学生大都是把俄语当成第一外语,专门学俄语的一般毕业后是当老师的……”

    “赵老师那您是教什么专业的?” 铁姑娘好奇地问。

    “我是水利系港口工程专业,大连是一个港口城市,很需要港口工程专业人才。小石他爸也是水利系的,他是水利工程专业,兴修水利,改造山河,更需要专业技术知识和人才。你看这样的专业在这里能学到吗?” 母亲回答的真切,把国家对专业人才的渴望,展现在铁姑娘面前,让她眼界大开。

    “我们在这里能学到先进典型,落实领导精神……” 铁姑娘说,“在这里是要培养出红色的种子,扎根牧区,开花结果…..我这次来白音查干,就是来参加这样一个学习班的….” 铁姑娘向母亲介绍了她这次来白音查干的目的,但已经意识到这样的学习跟上大学里学习专业知识,实在不应同日而语。

    “白音查干这里会组织学习班很好啊!乌套海那边也派人来学习吗?” 母亲问。

    “应该有,我明天就知道了….” 铁姑娘说,“….但有时候会分批来学习,乌套海大队一般不跟我们红旗大队在一个学习班。他们也许刚学完回去了。噢,很有可能那封电报被乌套海来参加学习班的人带回乌套海了……” 铁姑娘突然想起来今天刚结束的学习班里应该有乌套海来的人。

    “赵老师,您喝一喝这里的奶茶……” 铁姑娘拎起刚上来的一个大壶,先给母亲面前的精美的茶碗里倒满了热气腾腾的奶茶。

    母亲先闻了一下,觉得那股奶香和茶叶味道混在一起的味道很诱人,好像还有一种味道夹杂在里面,就拿起放在茶碗下的托盘里的瓷勺,在茶碗里轻轻地搅了起来,看到茶碗里除了漂浮在奶茶表面的奶油外,还有不少小米粒翻滚上来。原来这奶茶里夹杂着小米粥的味道!

    母亲舀了一小勺,喝了一口说:“嗯,很好闻,也好喝。怎么是咸的味道?”

    “牧区的奶茶都是放盐的,那小米是用奶油炒熟后,用茶水哧的,味道很香……” 铁姑娘说。

    母亲又喝了一勺,很解渴不说,还真是有滋有味儿。

    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一大盘馅饼,一个个接近椭圆的长方形馅饼摞在盘里。铁姑娘马上说,“赵老师,这馅饼是这里最拿手的,您尝尝看……”

    母亲第一次吃这样的馅饼,那好吃的羊肉馅饼,可以说是终身难忘。

    铁姑娘和母亲接着聊了很多,从牧区的生活到大学的学习……

    小石收到电报后,就寻摸着如何到白音查干接母亲二人来到乌套海。

    虽然才十一月初,乌套海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积雪已经有好几寸厚,牛羊们已经开始要刨开雪才能吃到草了。

    从乌套海到白音查干没有公路,只有勒勒车压出来土路。一般勒勒车上了路,就会顺着两道车轮压出来的沟痕,和老牛在中间踩踏出的沟痕一直走到白音查干。近些年来拖拉机来回跑,逐渐把勒勒车轮勾勒出来的三道沟痕压成了略宽一些的土路,但在冬天几场雪过后,这条土路变成了雪地里压实了的雪路。

    其中有一段翻山的路,要爬很长一段陡坡,牧民们称之为“坝上”,骑马或者勒勒车上去或下来一般没什么问题,但拖拉机开到这里,需要非常小心。秋天几位知青在山上割草后,用拖拉机运草回大队的途中下这个大坡,翻了车。幸亏在车斗上绑的长长的木架子,车斗只是斜立了起来,没翻扣过来。几位知青从车斗拉的草垛上翻滚下来,摔到草地上,没被压着,只是受了点轻伤。

    第二天一大早,小石来到乌套海大队部,跟蒙克书记和哈斯队长说了自己的母亲和另一位老师已经到了白音查干,希望能派一辆大车去接他们来到乌套海。蒙克书记和哈斯队长得知小石的母亲和另一位老师在这个季节千里迢迢从大连来到这里,非常重视。但考虑到因为天气太冷,派勒勒车的话一天慢慢悠悠地在路上,会冻伤人的。因此大队决定派一辆拖拉机车头,由那顺开车,带小石去白音查干把他母亲和那位老师接来。

    那顺在乌套海是一位有经验的司机。一次知青们在山里采石,往回拉石料的大卡车就是那顺开的。

    那次开进山里的时候是载着十几位知青,沿着侧斜的山坡那顺开着卡车勉强进到采石场地。待下工时,车上满载着大石块和十几位知青,再沿着倾斜接近45度的斜坡走,就感觉不对。那顺停下卡车,要知青们都下来,他要自己开着载着大石块的卡车过这段斜坡。结果是那卡车就要倾翻的一瞬间,那顺扭动着方向盘,调转车头脚在油门就朝山坡底冲了下去。当知青们跑下山去,看到完好无损的卡车时,冲到驾驶室,看到了满头大汗的那顺露出难得的微笑。那顺用自己的机智和勇敢,不仅保住了这辆大连送给乌套海的唯一的卡车,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知青们的安全。

    小石那天就坐在那顺旁边,看着他开着拖拉机车头,在压实打滑的路旁另开一路,那大六零的巨大车轮碾轧着新雪地,顺利地爬上了坝上的陡坡,一直到了白音查干。

    母亲和王老师在招待所食堂碰头,一起要吃早点奶茶时,王老师跟母亲讲了那位男知青实际上不仅认识小石,还来自乌套海青年点。但他被打的不轻,好像是有难言之隐。

    母亲一听,马上站起来说:“那他人在哪里?”

    王老师说他一大早就走了。

    “那我们快去找找他,可能又去长途车站等车要回大连了。” 母亲说着就和王老师一起走出了招待所,来到了白音查干街上,首先去了客运站,结果没找到他。

    王老师和母亲分头在不大的白音查干街道上找那位男知青,也就几条街道,可就是找不到这位男知青。

    路上碰到了刚去邮局查找那份电报的武冬梅,她说电报已经在昨天被乌套海来的一位取走了,今天小石很可能会来接母亲和王老师,最迟明天他就会来,请母亲放心。铁姑娘说完就匆匆去参加学习班,怕是要迟到了。

    “我们还是先回招待所吧,也许他回去那里了。小石要来的话,会去招待所找我们的。” 王老师建议说。

    母亲和王老师回到招待所,在门口不远处遇到了那位男知青,就问起他:“你认识小石,怎么不跟我说呢?”

    “他们打我!” 他说,“你看这,还有这…..” 说着他脱下棉帽,露出两个大包。然后又脱下羊皮袄,掀起秋衣,露出后腰上被打的一条条红印。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这是为什么?” 母亲看着他的伤问到,“你妈妈看到你被打成这样,会多难受啊!”

    “等小石来了你就知道了…..” 这位男知青还是不肯说出缘由,看样子跟小石有关。

    “小石也打你了吗?” 母亲问。

    他不说话了,好像很难受,要回到招待所房间里。

    王老师拦住他说:“有什么话你就跟赵老师说出来。”

    他看着母亲,那表情似乎在乞求,也似乎是在诉苦,更像在寻求怜悯。

    “他…..,他……,他说我偷他的收音机。” 说完眼泪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那不是冤屈的眼泪,而是后悔,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抓住以后,被打的遍体鳞伤而感到的痛苦,和面对小石的母亲,又不得不说出来自己罪过的难受。

    他想就此离开白音查干,逃回大连,回到自己的母亲身边。可到了妈妈面前,又怎么解释自己单独跑回来的原因呢?编一个谎?这遍体鳞伤又怎么解释?

    母亲想起来小石临离开大连时,他爸把一台熊猫牌袖珍半导体收音机送给小石,要他到了昭盟后多听听新闻,关心国家大事。半导体收音机在当时物资困乏的年代,在这偏远的牧区,可是贵重物品,尤其是这台收音机,更是稀缺货。别人带来的收音机很难收到清楚的波段,只能收到苏联的对华广播,这在当时是偷听反动电台,或者是听“靡靡之音”。而小石带来的这台熊猫牌半导体,能收到中央台的广播,能清楚地听到北京的声音。

    “你拿了他的收音机,还给他就行了。他为什么还要打你?看还把你打成这样,小石怎么会打人?等他来了我要狠狠说他,要他跟你道歉。” 母亲安慰这位可怜的年轻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打人。在大连的时候,小石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欺负的,是个老实的孩子。怎么才一年多,就变得能打人不说,还把人打成这样。

    欲知后事,请看下一集《冬天的春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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