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疯子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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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疯子住在地下室，地下室里没有一扇窗，可是那面墙上有窗帘，窗帘后面是疯子画的一扇窗。

疯子没有工作，因为他是疯子；疯子没有家人，因为他是疯子；但疯子有朋友,傻子和少女。

“疯子,为什么你家的门那么矮那么小,像狗洞？”

“不想让人进来罢了。”

“疯子,那难道你是狗吗？”

“呵,你可别侮辱狗。”

疯子并不疯,不过他还挺喜欢这个称号的。

疯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少女的家了。他最喜欢少女,他说她能看见他的灵魂,每次与少女见面,他总是怀着一颗敬畏的心。

他也很喜欢傻子,傻子总喜欢给他买吃的用的,这不,又给他送来了窗帘。

自从疯子住进地下室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他说这种发霉的味道太好闻了,让他都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怪味了。

有天,少女问疯子：“你的梦想是什么？”

傻子手舞足蹈地说：“我要把你逗笑。”

“我不是问你哦。”

疯子伸了伸懒腰,“梦想大概就是一无所有、终其一生吧。”

【傻子】

傻子住在四楼四号房。那是别人卖不掉的房间,傻子却把他当成宝,他说,没人要的才是最珍贵的。

傻子从来都不愁吃不愁穿,他有一个能变钱的箱子,每次都变好多钱,然后打个电话告知自己想要的物品,再把相应的金额塞入门外的信箱里,过一会升降机就会把他订购的物品送上来啦。而且只有他有这个功能呢,真是傻人有傻福。

“傻子,把你的钱给我好吗？反正你也用不了这么多。”

“不行,我要给疯子买窗帘呢,好多好多窗帘。”

“买这么多窗帘干吗？”

“因为疯子家的窗户实在太漂亮了,疯子说我想看的话就得给他窗帘。”

“买窗帘又花不了多少钱。”

“那我还得给小姐姐买玩具啊,她从来都不笑,我要逗她开心。”

傻子咧着嘴笑的时候真像一个傻子。

傻子特别喜欢陈旧的东西,家里都快变成博物馆了,还给每样东西取了名字。不过傻子最喜欢疯子了,因为疯子家有扇窗户,让他欲罢不能。

有天,傻子又给疯子去送窗帘了,可傻子日渐发胖的身子已经进不去那扇门了,他生气得拍拍自己的肚子,随后趴在了地上。

经过一番挣扎后,胖子总算把肩膀挤了进来,尽管双臂被卡住动弹不得,他仍兴奋地叫喊着,让疯子拉开窗帘。

窗帘逐渐被拉开,傻子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当他看到那扇窗户的时候,嘴巴不自觉地张大,两眼发光。

今天的风景又不一样了呢。

【我】

我,是住在顶楼的少女。我时常站在顶楼的阳台上,居高临下,想象着身体下落时和风的交流。

我喜欢风的一切,它的声音、它的触感。

门外响起了亲切的呼唤声,我知道,我最喜欢的傻子来了。他买的玩具一点都不好笑,但他的肢体动作真是太滑稽了,让我哈哈大笑。

“小姐姐,为什么你还是不笑呢？肯定是我的表演太不好笑了。”

傻子嘟着嘴,垂下了头。

我保证我在心里笑了，尽管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即便如此,过几天傻子又会带着新玩具来逗我,不厌其烦的、周而复始着。

至于疯子,他是有点怕我的。我总能一语道出他的想法,看穿他的灵魂。

不过一具空壳罢了。

我从未去过他的房间,但我总是能知道他给他的窗户画了怎样的风景。每次我娓娓道来时,他的眼里总会饱含热泪。

金黄色的沙漠闪闪发光,天空是蓝的发绿的大海,沙子呼吸着,一沉一浮,海浪也随之起伏,仔细看的话,海的中心有条船,不管海水怎么起伏,它也一动不动,看,沙漠似乎出现了漏洞,沙子正在不停地往下渗,如沙漏一般,不好,沙子掉进海里了，海马上要被淹没了。奇怪的是,沙子绕开了船,形成一个小圆圈,圆圈里的一叶扁舟开始起伏。

疯子,你今天画的真不错。

【傻子、疯子和我】

傻子、疯子和我住在同一幢楼,不同的是,疯子住在地下室,傻子住在四楼,而我住在顶楼,至于楼层有多高我们也不知晓,疯子说是九层,傻子说有一百层,我听风声,大概十来层。

隔在我们中间的,不是楼层,只有笔直的长方体柱子,柱子里面是升降梯,久了总是嘎吱作响。

今天的天气似乎有点异常,开着太阳下着雨,可没几分钟太阳跑了,月亮来了,星星是五颜六色的。到底是月亮追着太阳跑呢,还是我们在转呢。

傻子觉得害怕,就去找疯子,疯子说,我们应该去顶楼。

而我早已坐在阳台边缘,静观一切。

疯子和傻子坐到我身边的时候,风突然变大了，傻子都快吓哭了。

“你说,这世界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我感受到我们的楼宇在晃动。

傻子还是哭了。

突然,风停了,楼宇也停止晃动了,一阵沉默过后,一声巨响,如雷贯耳。

当我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面无表情的笑了。

太阳掉了下来,地面上一个巨大的火球,我感觉脚底发烫,但很快,火球就消失在浓烟里。

疯子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在向我寻求答案。

我站了起来,风吹过我的头发,缠绕着我,它说,这是给你的礼物。当我想拥抱它的时候,它却走了，消失在尘烟里。

就在不远处,大片大片的砖瓦倾斜而下,并慢慢向我们靠近。

疯子也站了起来,他拉住了我的手。傻子边哭边抱住了疯子的腿。

“快看,我们的世界要崩塌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笑。”

“是吗？”

“小姐姐,你终于笑啦,嘿嘿,好棒呀。”傻子擦了擦鼻涕,也站了起来，咧着嘴笑。

我看着傻子,心想我笑的应该比他好看吧。

到底是天在变高还是我们在下沉？

到底是世界在转还是我们在转呢？

不知道呀,头好晕。

“我想再看一眼那扇窗户呢。”

“傻子,下次给我带什么礼物呀？”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虽然不知道这次要睡多久,但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嗯，那就下次见了。

……

……

……

一位失眠患者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