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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潮涌动
“还有一条坏消息和好消息,你要先听那一条?”
芷妍的脸上已是冰凉一片——最近,自诩坚强的自己似乎也是沾染上了“雨神体质”,都哭了两回了,真没用:“坏消息。”她习惯性地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有那样,才会在听到好消息的时候有一点儿触底反弹的安慰。
“那我先说好消息了。”
“……”鸡同鸭讲。
“寒哥没有在MH370上。”
“你!”芷妍气结,脸上的溪流更急,却是词穷:“为什么要骗我,你,为长不尊!”
“我只说马航370失踪和寒哥订了这趟航班的机票。我没有说过他在上面。是你联想力太丰富。”某位“长者”在电话那头逻辑清晰、理直气壮,显得很无辜。
“那他现在在哪儿?还是在上海对不对?”
“是,至于为什么没去马来,你来了我和你慢慢说。”
“他现在在你旁边?”
“……算是吧。”电话那头很是犹豫了一阵,吐出了这句话。
“他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屏蔽早已解除,不能构成原因。
“他在应酬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车祸加重了他的胃病,现在正在手术。这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
“你们现在在哪儿?”
“交大附院,4楼手术室。你快点儿来吧。”
“好,我马上来。”
“其实你还是在意他的,不算是铁石心肠。”凌浩初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感受说出了口。
即使,电话那端,回答他的只是一段“嘟——嘟——”的声响。
当芷妍一拐一拐地出现在交大附院的4楼时,凌浩初这个没风度的家伙最开始也是最持久的表情竟是微笑:“你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一个伤了,一个就拐了。来来来,嫂子,请坐。”
芷妍自认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怎奈她平素性格淡漠温和,力道着实浅薄,在凌浩初看来实在是不足为惧的。
芷妍的目光还扫向坐在对面长椅上的一群人——他们叽叽喳喳,似乎着实不像是有什么悲伤的事情:“学长,他们是……”
“哦,那是人家儿媳在里面生孩子。”
“噢。”芷妍心下了然,抬头看见门口的“手术中”的灯亮着,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大叔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八点二十五左右,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凌浩初也望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语气有些沉重:“进去的时候人还是昏迷的,但叫了几声你的名字。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给你打电话了。”他转过身来,身材在医院的白炽灯下依然显得修长:“不会怪我吧,学妹。”
芷妍摇了摇头,问他:“那,手术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那张一贯是笑容的脸上此刻也充斥着无奈:“我也不知道,只能在这里等了。”
再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突然缓缓洞开,之间里面一位穿着防菌服的护士抱了一个蜡烛包出来:“恭喜,是个小王子。”虚弱的母亲在后面被推出了手术室。
凌浩初在移门渐开时一个箭步冲上去,但看见是护士怀抱着孩子便退了下来。那家人闻言都欢天喜地地围着蜡烛包中的小孩,边上刚生产完的女子只能由护工推着,跟着进了电梯间。
看来是婆家人。这位新晋的母亲在这短短的生完孩子后的时间里,落差想必是巨大的。况且她生的还是男孩,如果生的是女孩的话……果然,女人最苦。芷妍在心里得出了结论,卷来长长的叹息。
“护士,卢知寒怎么样?手术还要多久?”凌浩初趁着手术室的外大门未闭,拦住那位抱着孩子出来的护士问道。
护士脸上报喜的神情已经彻底瓦解、消失不见了,她也没有被凌浩初俊朗的外表所迷惑:“再等一会儿吧,还在手术,应该还没有脱离危险。”
明知很可能问了也白问,但凌浩初到底还是悻悻,走到芷妍身边隔着一个座位坐下:“看来得再等了。”
芷妍点头,现在四楼的手术室外,只有他们两人了。他如果再踱步下去,也会将她的焦虑放大。
“吉隆坡已经召开新闻发布会了,可那些大腹便便的马来西亚官员们除了承诺尽力搜救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幸好他被拒签了。”芷妍接着他的话,轻声道。至少现在,重门之隔,纵然生死未卜,但知道他身在何处,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凌浩初看了她一眼,目光一略即回:“他拒签是因为你,也算是你救他一命了。如果这次他能挺过来的话。”
因为我?学长,你是不是又要开始编故事了?”
“就是因为你。”凌浩初语气坚决,甚至带着一丝不屑撒谎的意味。“他申请了四月初前往日本的签证,结果没去,也忘了销签。所以马来西亚大使馆才会拒签。至于他为什么申请签证,又为什么申请下来之后不去了,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4月2日下午两点十分的飞机,上海浦东飞大阪关西国际机场。”仿佛之前的信息还不够重磅,凌浩初又补上了一刀。
下午两点十分。
飞关西国际机场。
原来,原来他们的重逢不能算作碰巧,他本来就要到关西去找她的。在浦东机场,他根本不是在等别人,只是一不小心,就等到了她。
“也好。”边上的凌浩初也在喃喃自语:“也好。至少现在,寒哥没有像圣·埃克苏佩里①一样。”
那样远行,不知所踪。
又不知过了多久,“手术中”灯箱的灼目灯光倏然灭了,手术室的移门又一次被打开。
这回被推出来的,是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卢知寒。
“医生,手术怎么样?我哥他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蓝色无菌服的医生没有说什么,像是极其疲惫,点了点头:“手术成功,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凌浩初和安芷妍的心这才被高高举起之后轻轻放回了肚子里,两人扶着卢知寒病床的床沿,和护士护工一起,进了电梯。
“护士小姐,他现在的情况是……”电梯里,凌浩初端详着卢知寒的样子,发问道。
“还在昏迷。手术中因为有一定的痛感,我们还是采用了适量的麻药。病人的清醒,应该没有那么快。”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芷妍颔首,应答道。
凌浩初给卢知寒选的是两人间的病房。
房间很干净,只是有着一股浓浓的医院的味道,让芷妍心头泛起一阵恶心感。好在几分钟之后,这种感觉随着慢慢适应而渐渐退潮。
凌浩初和护工一起,把卢知寒从手术车上搬移到病床上,旁边的小护士站着,突然说:“这位病人是做什么的?怎么看着觉得有点儿眼熟?”
芷妍的眉心微动。
凌浩初却从怀里掏出了名片,自动切换到了二货模式:“护士美女好眼光,这是我的名片。躺着的人是我哥,诺兰翻译社社长。我是副社长。我们诺兰的翻译语言种类广泛。如果医院有什么需要翻译的话,也可以来找我们。”
那位俏生生的美小护也是展颜笑开,像是在医院这种充斥着生老病死的压抑环境里,能见到这样开朗的家属也是一件稀罕的事情,咯咯笑开。接下了名片,然后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和护工一起离开了。
与此同时,凌浩初的手机铃声又响起了。芷妍正站在他的身后,越过他的肩头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称谓。待他挂了电话,芷妍和凌浩初说: “学长,你先回去吧。再晚了,阿姨会担心的。”
凌浩初:“那你怎么办?”
“我反正是一个人住,今晚我守在医院好了。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叫护士的。”
“那就麻烦你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凌浩初又稍带怀疑地问了一句。
“这里是医院,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凌浩初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的班,有事电话联系。”
“嗯。”
将凌浩初送到电梯口后折回,安芷妍将病房的门轻轻从里面带上。
一片空旷的白色里,寂静。
病床床头的灯亮着,似乎是因为电压不稳定,光线有些一跳一跳的;边上的病床空着,没有人,只有被医护人员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上面压了一个枕头;卢知寒的鼻中还插着呼吸管,样子像是在沉眠;他的左手露在外面,还挂着点滴,滴滴答答,是流逝的光阴,也是人心里渐渐积攒起来的心魔和焦虑。
这么一折腾,就是晚上11点了。今晚,横竖是不可能好好睡了。
芷妍在知寒的右手边坐下,想起护士的那句“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什么时候醒来,我们也说不好。”,还有凌浩初的那些真真假假的话语。
他面容苍白,少有血色,只有一边的仪器,线波跃动,提示着她——他的生命体征,还没有糟糕到像她想象的最低谷。
“大叔,反正今夜我得陪着你了。那,就像大前天晚上一样,我们聊聊天吧。”
“怎么,你不想聊?”
“那你就听我说好了。”
注①圣·埃克苏佩里:法国作家,飞行家。最知名的作品是写给成人的童话《小王子》,小说《夜航》。后在一次执行飞行任务时失踪。因而在法国先贤祠中没有他的遗骸,只是在一面纪念墙上写了纪念他的话语。
** 我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将马航失踪事件带入我的小说,没有对其中任何人的不敬和调侃的意味,这是一一场很沉重、很沉痛的灾难。我至今依然关注着这场失踪空难的进展,也看着人们从震惊、感慨、祈祷走向平静不起波澜,但这道伤疤对于机上乘客的家属们而言,一直在痛,甚至不少都经历了家庭的巨变。我想说,我和你们一样,都在等着异度空间里MH370的归来。生当复来归。
** 再来说说“关西国际机场”中的“关西”一词的含义。这是日本历史上沿袭的旧称,是“关原以西”的意思。但根据百度百科,关原的区域划分还是很暧昧也很有争议的,故不必深究。总而言之,“关西”这个概念类似于我们的“江南”,是一片区域的概称,并不特指某个地方。大阪和京都是关西最重要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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