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

  南通发现疫情后，父亲所住的护理院为防控疫情实行封闭管理了，我们庆幸已提前将母亲也安排入住，不然父亲语言功能丧失又不能用肢体表达，我们在外面就只能揪心扒肝了。

  现在，两位老人单独一间房，设备齐全，很像个家。前段时间，我和妹妹一直轮流去那儿陪父母，共度艰难时光。我们万分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但现在我们只能将送水果等放门卫了。今天回到家后，因心情沉闷，我们半年多来第一次打开电视，当看到电视里的春晚画面回放时，我的眼眶湿润了。因为父亲喜欢春晚，每年的除夕，尽管我们早已有更好的选择，但我们仍坚持陪父母一起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可是，刚刚过去的那个黑色除夕，我们却只能孤独地留在病房里，那个善良的、精神抖擞的退休体育老师的父亲现已重度失能，不能在我们离开时送出门千叮万嘱了……

    去年6月18日，父亲骑车遭遇飞来横祸，开颅手术之后肺部严重感染，病情危在旦夕，为了得到更有效的治疗，我们一次次帮他转院。疫情期间办理转院困难重重，但为了抢救父亲，自尊心极强的我们姐妹一次次将面子撕下来踩在脚下，从护士、医生到主任、领导，我们四处求人，不放过一线希望。在此过程中，我们领教了一些医护人员的冷漠无情，让内心不强大的我们倍受伤害，也非常感激那些帮助过我们的白衣天使们！经过半年多的治疗，历经万般艰辛的8次转院。父亲的生命危险基本解除了，气切的喉管也终于拨掉了，但仍不能说话，还插着胃管和吸氧管，身体不能翻身，大小便失禁。当他糊涂时，我们盼望他清醒，但当他清醒时，看着他痛苦绝望的表情又心如刀割……

  父亲出事后，远在上海的妹妹毅然辞了工作回南通，和我轮流陪护父亲。当时疫情形势严峻，医院住院陪护要求特别严格。病房只能进一人陪护，而且一星期才能换人。父亲需要两小时翻身一次，并随时清理大小便，我们不放心将一个危重病人完全交给护工，只好亲自陪护，妹妹连续陪护七昼夜直接累瘫，后来请示到院领导，才勉强同意三昼夜换一个人，我坚持医院陪护和单位上班两头兼顾，最后累昏也被送进了急诊。我老公和妹婿也抽空交替前来帮忙陪护，两家人都心力交瘁。

    好在一个多月前，我到龄告别了职业生涯，从单位宣布退的那天开始，我就迫不及待直奔医院这个危机四伏的战场，以替换陪护更加辛苦的妹妹，工作了三十多年，连感慨获得自由的时间和心情都没有。我们没有哥哥和弟弟，唯有把自已变得更强悍！

    春节前，父亲的病情基本稳定，我们顺从了母亲的建议，把父亲从医院接回了三余中学的家，因为那里的阳台上铺满了父亲亲手培育的千姿百态、赏心悦目的盆景，墙上贴着父亲遒劲的书法和他制作的各种昆虫的标本。这些父亲退休后的杰作常被人参观和赞赏。我们希望借此唤醒父亲的记忆。我们还买了制氧机、雾化机、多功能床等一整套装备，想在家里过个团圆年。但母亲这个小小的愿望还是落空了。腊月二十九那天，父亲氧饱和度直线下降，我们又一次心急如焚地请救护车把父亲送到了医院，万家灯火的除夕夜，我们一家人被迫骨肉分离，感觉无比凄凉。父亲氧饱和度稳定后，我们听从医生的吩咐将父亲转到了这家医疗条件很好的护理院。

  现在，我们日日期盼疫情早日缓解，我们就能继续陪父母了，虽然护理院的医护人员对我们很好，但我们还是担心父亲因不能说话出险情，担心要强的母亲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