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姝走到门外跟江老板打了一声招呼,“老板,那今天我先就走了,明天过来。”
江滨翻着手中的烧烤,点了点头,叮嘱道,“女孩子晚上回家注意一点。”
随后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不然我让酒言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就在这附近,谢谢……江叔了。”
心里淌过一股暖流,陈亦姝婉拒了江滨的提议。
径直向右边走去,她一如来时模样,戴上无声耳机和卫衣帽子,慢步向前走着。
现在这个点,正是小吃街最热闹的时候。
“婷婷,还要吃什么让爸爸给你点,喜欢吃就多吃点。”一眼看上去就幸福的一家三口,正在享受着他们的烧烤时光。
“宝贝,你不能再吃了,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一会儿你又要说肚子难受。”一个挺温柔的男生在试图说服女朋友。
“让飞哥快点过来,一天天的干嘛呢,兄弟们好不容易才能聚聚,他咋还不积极呢? 一个男生嘴里上一秒数落着,下一秒又大声嚷嚷,“多给飞哥点几个鸡腿,这玩意儿他爱吃!”
四周传来的每一个声音,此刻都清晰无比地传到陈亦姝耳朵里,她戴着帽子看不清楚场景,但是可以想象那些画面。
刚刚在烧烤店里的好心情,微微淡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说不上羡慕,更说不上难过,反正也没有拥有过,不是吗?
她踩着一双短靴,走到了出租屋的楼下,眼前的楼道口,只有一道暖黄的小灯在亮着,闪着微弱的光,她眼眸盯着那盏灯,一动不动。
站了许久,没有人过来。
她左脚慢慢提起,向前走去,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
此时心境却没法恢复到江酒言在身旁时的平静,每走一步,心里就下沉一分;每向前一步,身体就被拽进泥沼里,越来越深。
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牙齿紧紧地咬着,手里早已一片湿润。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即将踏上第一步台阶的时候,窒息感席卷全身,她脚步一顿,转身疾步向外走去。
她以为自己有所好转,看来一个人,还是做不到正常吗?
无力感充斥心头,陈亦姝眼里再次布满灰色,碎光慢慢地消失。
她转身离开,走进一家网吧,进去熟练地掏出身份证给老板,“亦姝又来了呀。”
看上去她是这里的熟客,她随意点点头,在角落里找了一台电脑,打开桌面上的音乐软件,戴上耳机,把头埋进臂弯,看上去就像睡着了。
网吧里的人,好似对她的操作习以为常。这个女生,看上去十分漂亮但性子很冷淡,经常来网吧,也不打游戏,每次一进来就戴上耳机就埋头睡觉。
陈亦姝脑子有些昏沉,她们学校周一到周五有晚自习,平日里她都是一下晚自习就在外面闲逛,等时间真的很晚了,就到这家网吧里来睡觉,度过剩下的时间。
等第二天天明,她又照常去上学。而周末整整两天,她如果再留在网吧里,显然不切实际。她只剩下一个去处———出租屋,她住在一楼,上楼梯是必经之路。
可是她一个人不敢上去,那种席卷全身的窒息感和恐惧感,她不想经历。
但如果不这样,她可以去哪里呢?她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所以她会经常站在楼梯入口,等待有同一楼层的人上楼,然后趁这个机会,和那些人一起并排着上楼,等走完楼梯,急忙开门和关门,忍受着之前所有被压制的情绪和症状全部一起涌来的压抑感,加倍折磨着她的身心。
也会在要出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等有人下楼时,佯装不经意,和人一起下楼,等走出楼道口,急忙找一个角落,蹲下来独自缓过那阵煎熬的时间。
这算运气好的时候!
有人在她身边,可以暂时压制住她一进入楼道就产生的生理反应和心里反应。
运气不好的时候,陈亦姝如果遇不到可以一起上楼的人,有时会选择去网吧,不过大部分会选择“自虐”的方式,戴上最大音量的耳机,外面再戴上帽子,咬着牙,捏着拳头,忍受着一进楼道就席卷而来的压抑感和窒息感,逼自己一鼓作气跑上楼梯,关上房门,再独自一人承受着那生不如死的折磨感。
那件事给她留下的阴影真的太大了,时间将近过去了一年半,她被折磨了将近了半年,陈亦姝有些不敢想以后怎么办。
口袋里手机振动,谁会联系她?
微微抬起头,拿出手机看到有微信信息进来。
江酒言:回到家了吗?
随手回复着:嗯嗯。
江酒言:那就好。
不知道回什么了,将手机静音,揣好手机,闭眼继续睡觉。
而在离她不远的网吧入口,刚刚给她发信息的江酒言静静地站着,沉默地看着她。他经过是落地窗设计的网吧时,随意一瞥,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便走到入口确认。
女生趴在电脑桌前,背影单薄,衣服帽子戴在头上,看不清神色,看上去透着一丝孤单。
怎么不回家?
江酒言不清楚这个第一天遇到的女孩身上有什么故事,她好像对什么事情都表现的淡淡的,脸上很少笑。
他们才认识一天,目前的关系也仅限于碰面打个招呼,他根本没有资格身份去问她为什么不回家。
他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向后退去,转身径直向左手边那条路走去,走了几步,脚步却慢慢停下来,顿住,叹了一口气。
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喂,安子,我今天临时有事,就不过来了,你们几个再约点人打篮球吧。”
对面应该是答应了,“嗯,好的,挂了。”
他转过身,朝网吧对面的一家清吧走过去,跟老板说了几句话,两人好像认识,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他找了一个可以随时观察对面网吧门口情况的位置坐下,先抬头看了看对面,没有发现熟悉的倩影出来。
便低头随意翻着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他和陈亦姝的聊天界面,上面除了一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加上刚刚的几句对话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女生的头像是一个复古风的马克杯,点进头像,想看看她的个人信息。
昵称是一个简单的“C”, 微信号就是很简单的名字拼音缩写加数字,江酒言猜测后面的数字应该是陈亦姝的生日,地区那一栏写的是“中国大陆”。
再往下,点进女生的朋友圈,又是一片空白。
他对陈亦姝的了解,目前仅此而已。
返回聊天界面,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划着,扭头向落地窗外看去,没有任何动静,看了看时间,预计今晚女生应该不会出来。
设置好六点的振动闹钟,然后戴上卫衣帽子,趴下闭上眼。
他今天有点困,本来打算像往常一样,等舅舅的烧烤店不忙的时候,出门和田安们打个篮球再回去睡觉。
结果路过网吧门口,看到了陈亦姝,发了一个略微试探的微信过去,对面没有对他说真话。本来想着才认识,别人也不一定要对自己说实话,礼貌回复后,准备继续按照原计划去打篮球。
但……最后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次日,陈亦纾眼色朦胧地呆坐在位置上,她就这样睡了一晚,双手有些酸麻,头部有一点点昏沉。
睁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早上6:30。
揣好手机,慢慢地走出网吧,照常给柜台的值班人员打了一个招呼,朝着江滨开的烧烤店那条路走去。
清晨的大街上很安静,到处摆着早餐摊,经过路旁种植的绿植,还会闻到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她走到一处早餐摊面前,点了一份糯米饭,她自从上大学,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个了,有点想念。
记得高中走读时,每天早上校门口都会有那种专门卖糯米饭的小摊,小摊的主人基本都是大叔或中年阿姨,他们卖的糯米饭又香又糯,有时候老板心情好,还会放一些火腿丁混在其中。
他们家搭配糯米饭的小菜多种多样,色香味俱全,随便客人挑,这样一份分量极其足的糯米饭,通常只要三元钱。
很多学生都爱去买,老板经常不到一会儿就卖完了,所以陈亦姝必须每天逼自己提前半小时起床,就是为了去抢那一份随时会没有的糯米饭。
如今看到,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陈亦纾?”一个清凉而干净的男声传来。
闻声转过头来的女生,头发扎了起来,绑着高高的马尾,显得整张脸格外好看。
眼神还带着清晨的迷蒙,愣愣地看着他,江酒言觉得此时的陈亦姝,有种呆萌的可爱。
没等陈亦姝询问,江酒言指了指糯米饭,“我来这里吃早餐,一会儿去我舅舅那里。”
“嗯。”
陈亦姝其实现在看着江酒言心里活动挺复杂。
因为昨天和他上下完楼梯的整个过程,她意外地没有“犯病”,也没有任何“后遗症”。
和以前趁机跟别人上楼的感觉不一样:她每次过不了多久就会“犯病”,必须找个角落藏起来独自痊愈。
但是跟江酒言一起,她的后遗症好像不治而愈!
那种感觉,就像现在看到远处的山顶上飘着很多云,你明明知道到达山顶也摸不到那些云,可是有一天,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你再次伸手尝试,你发现云居然触手可及,你轻而易举地就做到着这辈子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她盯着江酒言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样不好,缓了缓心神,“那我再多要一份。”
接着低头掏出手机准备一起付钱。
男生大步走近,在意识到女生接下来的动作后,迅速地打开微信扫一扫,付了两个人的早餐钱。
“这种事情应该男生来。”接着又开了一个玩笑,“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老板,这是应该的。”
理由让人无法反驳,“那谢谢……小老板!”
“客气”。
两人接过早餐,找了一个位置面对面坐下吃早餐。
两人好像都有吃饭不喜欢说话的习惯,所以整个过程很安静,但是没有丝毫尴尬的气氛,看上去祥和而美好。
江酒言今天闹铃一响,立马就醒了。然后就注意着对面的情况,差不多半小时,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便一路跟上,看到她在早餐摊前点了糯米饭,便装作偶遇的样子一起吃早餐。
两人不快不慢地吃着,等吃完早餐后,江酒言问道:“你现在要去我舅舅家吗?”“嗯,去的。”
毕竟第一天上班,要表现好一点,关键是她也没有事情。
随后两人一起往烧烤店去,
“你在江叔那里住?”
“嗯,他那里里离学校近一点,索性就住在他那里,平时忙的时候也可以帮帮忙。”
“嗯,原来如此。”
陈亦纾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你学的什么专业?”江酒言有些好奇。
“绘画。”她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索性就填报了这个专业。
“这个不错,我以前学过一点”,虽然嘴上说这学过一点,但江酒言似乎对这方面挺了解,就此话题跟陈亦姝聊了一路。
所以一路上也不存在尴尬的情况,反而聊到某些点,两个人的话还会不知不觉多起来,女生会露出少有的笑容,眼里泛着光,无形地让身旁的男生心跳加快,耳尖泛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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