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项羽后,刘邦想在洛阳建都,娄敬认为,只有有德的人才能在那里建都,而无德的人在那里建都,则很容易亡国——
“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
娄敬反对刘邦在洛阳建都,这就等于说刘邦是少德之人。娄敬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他又怎么敢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刘邦是“少德之人”呢?
洛阳是周成王建设的,周王朝在那里度过了数百年的统治时期,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古都,难道不是汉朝国都的最佳选地吗?不是的!娄敬说,周王朝靠着德义征服了百姓,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以致于天下诸侯莫不臣服。可是,刘邦建立的汉朝却不是建立在德义基础上的。当然,“天下苦秦久矣”,刘邦伐无道之秦国,也是义举,是德行,但是,秦国被消灭后,刘邦却与项羽打了四年的“楚汉战争”。虽然刘邦取得了最后胜利,但是这场旷日持久的内战致使无数生灵涂炭。可以说,汉家政权正是通过以暴制暴的血腥屠杀建立起来的。这样的政权与德义无关。所以在娄敬眼里,刘邦是“少德”之主,要改变这种情况当然在以后的实践中需要补上“德义”这一课。不过,就汉朝在哪里建都这个问题来说,却需要最高统治者立刻做出一种选择——既然没有“德”这道无形的天险可依,那么只能凭借坚固山河的自然天险了。
德,是一道无形的天险,它存在于人心之中。如果有了这道“天险”,自然可以凭借它统治天下、延续国祚。无形的天险甚至可以弥补自然天险缺失的不足。但是,如果确实没有“德”这道无形的天险可凭借,那么,就只能先去占据自然的天险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凭借着山河之固,也可能延续统治,从而为补习“德义”之课争取到时间。
娄敬认为,到关中定都,就是汉朝补习“德义”缺失而争取时间的最佳选择。他说,关中地区,不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土地肥沃,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是“天府之国”。就算华山以东的地区发生动乱,秦国也能够自我保全。
娄敬以人互相打架为喻,说明在关中建都的重要性。他说,与人打架,你不去牢牢地扼住他的喉咙,狠狠地拍打他的后背,你就不会占据主动,获得全胜。而到关中建都,实际上就等于扼住了天下的喉咙与人的后背一样。
娄敬的建议并没有得到众大臣的认可。因为很多大臣、将领都是关东人,所谓故土难离,好不容易获胜了,性命得以保全,富贵在向他们招手,他们才不想抛家舍业到关中地区工作呢。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另有一套说词:洛阳是周朝的都城,周朝在这里安享数百年基业,关中是秦都所在,秦朝二世而亡。在关中建都,想想都不吉利,哪如洛阳一马平川好呢?
见众大臣如此说,刘邦一时犹豫不决。不过,很快他就拿定了主意。原来,娄敬的这一建议得到了汉朝另外一位重磅大臣的力挺。这位重磅大臣就是大名鼎鼎的张良。张良的话不多,但份量极重。他明确表示,都关中更有利。于是,一锤定音。当天,刘邦便率领众臣前往长安开创他的大汉基业去了。
事实证明,娄敬的建议是正确的,而刘邦也颇具战略眼光。其实,刘邦的对手项羽占领咸阳之后,为逞一时之气,泄一时之愤,火烧咸阳,以致大火三月不息,咸阳城被烧得不成样子。当时也有人劝项羽在关中建都,其观点与娄敬无异。可是,项羽无心在那里建立国都,而把都城定在了离他家不远的彭城。项羽的心理与刘邦手下主张建都洛阳的那些人是一样的,都有恋家情结。项羽说了一句话,坐实了自己目光的狭隘。他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有人瞧不起项羽的狭隘,说他“沐猴而冠”,项羽把说这话的人烹了。失德在先,失去关中天险在后,项羽的灭亡也就不难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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