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冠营子因为在鸡冠子山下而得名,鸡冠营子形容人不用“非常”、“特别”这些词,他们特省事,一律称为“老”什么什么。比如这个人想法特别与众不同,便有人给取个绰号,叫老妖。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鸡冠营子能称得上老妖的,当属张仁。在一队,张仁是生产队队长,管着队里一百多号人呢,没点儿妖气怎么能服众?
所以,他身上就有妖气,也颇有脾气,脸上阴天的时候居多,队里人人都怕他三分。
老妖当队长,不爱干别的,只爱琢磨事儿。
生产队的管理,其实很难。这不,矛盾首先从工分上水冲葫芦瓢一样露出来了。同样的男劳动力,工分都一样,时间一长,就有人磨洋工。这可愁坏了老妖。
不过,老妖坐在地头吧嗒吧嗒抽了三袋烟,这事儿就有谱了。他把全队男女分五个组,男劳力三组,女劳力两组,他只管五个组长,组长管理组员,组与组之间排序竞争,基数工分是3分,都完成任务,按完成的质量,再加奖励分:男队依次加3分、2分、1分,女队加2分、1分,完不成任务,减半减分。
一时之间,鸡冠营子第一生产队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为了这事,有人叫好,有人叫苦。但最后,公社知道了,就让老妖在全公社干部大会上交流,引起了全公社的改革。于是,“老妖”的绰号,叫出了鸡冠营子,也叫响了整个向阳公社。提起鸡冠营子,外大队(大队,相当于现在的“村”)、外公社(公社,相当于现在的乡、镇)人们就会说,鸡冠营子,哦,有个老妖是吧?
有时候,老妖也爱琢磨人儿。
队里有个外号叫“嘎子”的,大名李子东,不爱劳动,又不喜被老妖罚,就怪话连篇,整天阴阳怪气地,背地里没少说老妖的坏话。坏话传到老妖的耳朵里,老妖好像是出于无奈,摇摇头,不动声色。有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说这事儿:你说老妖牛吧?我看这个嘎子,比老妖还牛,这都骑到老妖脖子上拉屎了,老妖咋连个屁都不放呢?旁边他表嫂子听到,卟哧一声就笑了:放屁干啥?你还愿意闻老妖的狗臭屁?要我看,这事儿没完。
这事儿还真没完。嘎子不爱干活,家里穷得叮当响,青黄不接的时候,看着没人,就到地里偷几穗玉米棒子,揶在裤腰里,打算回家煮着吃。
或许该着他倒霉,低头钻出玉米地,却看到老妖背着手,正看着他笑呢。嘎子脸一红,装着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往前走。
玉米棒子能煮吃了?老妖不咸不淡地问。
啊,不知道啊,我又没煮过。嘎子有点儿慌,却还能镇定下来,继续装犊子。
那你咋还往回偷呢?老妖腰板拔溜直,淡淡地指了指嘎子的腰。
嘎子刚想扭头跑,没想到,老妖的手已经抓住他的衣服,扯得紧着呢。嘎子一想腰里别着这些“炸弹”,就是跑也去那个被捉的角儿,“扑通”一声跪在老妖的脚下,作着揖,叫着叔求饶。
老妖饶了嘎子,但让嘎子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字条:嘎子偷生产队玉米棒子六根,被队长抓到,罚工分二十分,立字为证。
队里人很快发现,嘎子再提到老妖,升级了,直接是张叔,说话都不再带“妖”字了,好几个想看个热闹的人都连连摇头,说:嘎子变啦,希望没喽。
有一天,队里突然炸开了锅:老妖死了,马上入殓。队员纷纷到老妖家,妖婶哭得死去活来,人们撕扯着她,把她安顿到一边,赶紧地把老妖抬进了棺材里。
棺材天(棺材的上盖)马上要扣上了,小队会计李二能却把手一举,大喊:等会儿等会儿!
李会计把手伸进棺材里,号了老妖的脉,大喊一声:抬出来。几个刚才抬人的小伙子,愣症着把老妖抬出来,老妖竟然一口气捯过来,活了。
人们正在庆幸着,却听说妖婶那边又没气了。没气的妖婶却再也没缓过气来,被抬进老妖的棺材,入土为安了。
让人想不到的是,老妖从此辞了队长一职,当起了生产队的饲养员。自此,老妖见到谁来生产队,他都笑脸相迎,脾气出奇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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