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辛勤劳苦一生的父亲

《追思，辛勤劳苦一生的父亲》★★安服 ★★日历刚刚翻过，只剩下2014年的最后一页。十二月三十一日也是阴历十一月初十，午夜时分，天空飘雪，我与弟弟匆匆踏上回乡的路。北方冬天的深夜，不比以往寒冷，但我的心情格外沉重，增添了些许悲愁！我隐约预感到年迈的老父亲恐怕难躲人生最后一劫。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下了飞机辗转来到医院，已是上午十一点多。听大姐说，整个上午父亲经常看手表，时刻惦记着盼望着我与弟弟早点赶回来。进病房前，二姐交代:千万不要当着父亲的面掉眼泪。在病床上躺了十一天的父亲已经好几天不进食，三天不能说话了，极度消瘦极度虚弱。见到父亲的一刻，我心顿生悲凉，母亲，二哥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强忍着，没让自己流泪…… 我与弟弟拉着父亲的手，父亲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并且频频点头以示欣慰与满足。 ★★父亲是位十分坚强，能吃非常之苦的人，据说在医院所受的病痛之苦非一般人能承受，父亲强忍着，没有呻吟。儿女们心目中的父亲，一生俭朴勤劳，聪明能干。直至临终，父亲依然是大脑清醒思路十分清晰，住院期间没有一屎一尿沾污被褥，病危之人能做到这点实属难得。父亲明白难关难度。强烈要求出院，原因之一，想为儿女们省钱，减轻负担。原因之二，明白后阶段的住院治疗没有意义。父亲掰着手指头盼望我与弟弟早点回来。父亲还明确告诉大姐，十一月十四要走(正好这一天父亲遗体火化，驾黄鹤西去极乐世界)。十一月初十我与弟弟回来的当天上午，根据父亲的意愿，办理了出院手续。 ★★二十多年前，父亲因摔倒至胸骨骨折，没经正规治疗，强忍着病痛，任其自然愈合，最终留下晚年后背弯曲的事实。作为儿女，长期不在父母身边，对老人照顾不周，孝顺不够。惭愧万分，遗憾永久。父亲在住院前胸部疼痛，误以为是旧伤复发。后来诊断父亲的病在肺部，病危之际心如火燎，难受至极无法言表，写了一个“燥”字，因为想出院想回家，还写了“不要死在医院，要死在家里。”看到这些，我的心碎了，儿女们的心在泣血！父亲三四天不能说话了，能听能看能写字。我给父亲写了“回家”，父亲看后满意点头。中午120车护送父亲回家，父亲能在临终前回家，落叶归根，如释重负。在家继续输着氧气，但心情要比在医院好许多。乡邻亲朋陆续来探望父亲，父亲与他们一一握手，频频点首表示谢意。银行卡，电费卡等一切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我们本以为父亲还能挺几天，没想到父亲的状况再度直下，呼吸越来越急促，痛苦之极，苦不堪言，恨不得拔掉氧气，一走了之。父亲使尽全身气力侧过身体，示意大哥为他捶背敲打，大哥又拍又捶又搓，此刻奇迹出现了，父亲弯曲的脊梁，一下子变得平直，恢复到二十多年前的健康正常状态。父亲急促的呼吸一下子变慢，紧接着使出一生最后一口气，喊了两声:“皇天阿妈”。此时空气凝固了，父亲的呼吸戛然而止。时间定格在二零一四年十一月初十晚上八点二十八分。父亲放下了一切，静静地走了，很自在很安详…… ★★十一月二十二是送父亲最后一程的日子，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出殡的亲朋好友约三百人。早上七点，天空阴沉，哀乐鸣奏，大地恸悲哀，苍天展愁容。八点半正是进棺时刻，这时一束阳光穿透云雾，直射父亲阴宅(坟墓)。见此奇观，二哥感叹，这是上天赐福，父亲得福！夜里下着小雨，第二天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农村人讲话，这是风水，这是福报！愿雨水冲刷逝者尘埃，荡涤生者心灵！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亲虽非完人，但在儿女们心中永远是很优秀的人，聪明善良正直是儿孙们一生的榜样。父亲出生于民国一九二八年，出身贫寒，一生清苦。迫于当时家庭条件，仅上了两年半学便辍学了。二十八岁才结婚。于五二年股产到县供销联社工作，五四年春在马屿供销社工作，于五四年秋调任凤鸣乡任乡长。五六年合并马屿镇，任团委书记，后任工业干事。五八年响应党中央号召，退职回乡为农。父亲一生并非得志，但始终从容笑对人生。父亲具备一定的组织领导能力，在晚年当了几年老人协会会长，重新找回一丝当领导的感觉 …… ★★父亲经常会给我们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八岁给地主放牛，有一回不慎把牛放丢了，回去后又是挨打又是被臭骂，委屈极了……说到伤心处，父亲早已老泪纵横。父亲养育七个子女，加上爷爷奶奶，父亲一人劳动，十口人吃饭，肩上的负担有多重？非现在年轻人能想象。 ★★心灵手巧勤劳检朴是父亲的特点，父亲会蔑匠手艺，利用农闲时间给乡邻们制作修补农具，赚点零钱，补贴家用。村里的房屋买卖或兄弟分家都找父亲作中间人，父亲会费心费力说服双方或多方，为他们写房屋买卖协议或分家书。其实母亲比较反对父亲经常出去苦口婆心“为人民服务”，而父亲的想法则是，为人民服务的同时也可以为人民币服务。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兄弟姐妹。 ★★七十年代是我的童年时代，也是艰难困苦的年代，在生产队里，我家年年超支，温饱成为大问题。那时候人口少的家庭要比人口多的家庭生活好很多，山上人家要比平原地区人家富裕，父亲常说，这么多孩子，送几个给山上人家，孩子将会更幸福。话虽这么说，但父亲始终没有这么做，因为父亲有一万个舍不得！三四月是农闲时间，也是青黄不接的季节，离早稻收成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家里口粮已短缺，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揭不开锅早成常态。这个时候父亲便组织村里几位强壮劳动力，拉着板车步行数十公里，前往高楼文成等山上人家，预借干的白薯丝，借一担白薯丝，在早稻收成时必须还给人家一担稻谷，并且还得好好招待山上客人。那时候很穷，但非常讲信用。尽管明知道以好换次，以一换一等量不等值交换的方式很吃亏，但为了生活，没有更好的选择。这种日子持续了好几年，村里人出去讨饭的事也曾出现过，由于父亲的咬牙坚持，我们家最终没有走到这一步。父亲一生经历的苦难是我们的无数倍，非亲身经历无法想象。往事如烟，没有忘却。当我想起苦涩的童年往事，真的好想哭！……一九七九年，改革开放，分队单干，我们兄弟也逐渐长大，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转，慢慢脱离贫困，向富裕幸福一步一步靠近…… 生活提高了，但父亲依然舍不得吃好穿好， 勤劳检朴的品质没变，一切为了儿女 的想法没变。作为子女心存感激， 把父亲的爱与精神永远铭记于心！ ★★父亲享年八十七岁，经历了三万多天的风风雨雨，他的经历他的故事远不止这些，我只是凭自己仅有的记忆记录父亲平凡一生中的一小部分，平凡一生的不平凡不容易就是父亲一生的特色。 ★★父亲走了，实实在在走了！晚风吹过田野，泪珠洒满小路，啊！黎明不见太阳，不见太阳，天空中下着雪雨，漠漠的世界，父亲的人生，沉睡吧！沉睡吧！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岁次共和甲午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写于浙江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