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

　　行船 　　这是一只漂在阴郁海洋中的船 一只邮轮，行船的人 ，原因很简单 ，厌世 　。　他们都是从报章媒体获知并前来完成他们余生的颓废。

　　一年过去了 　，　次年第二日　，　如往常一样 ，初晨惨淡的阳光照射进12层12228号房间一小块方块的船窗 ，威廉从酣睡中醒来 。昨晚熬夜剩的半杯咖啡也因昨夜狂浪的颠簸洒出了一大半在船桌上 ，还好 ，早晨凌冽的太阳已经快把这水渍蒸发干净了 。一年过去了 ，木质的船窗下延被威廉抠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破洞 。成色也显得有些破旧了 ，威廉为了打发时间而作的小说也总是零零碎碎的永远完不成 。像往日一样 ，半小时之后 ，威廉才彻底有了起床的念头 。发觉嘴唇已经干裂得脱了一层层皮 。还有血丝渗出 ，血液的味道可不是什么好味道 。端上水壶去烧水吧 。嘎吱开门的一刻起 ，他知道 ，无聊空洞的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

　　忘了告诉大家这个叫威廉的家伙就是我本人。

　　果然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那个自称诗人的乞丐—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欧！谢天谢地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一个来自西班牙一个叫做坎德拉里欧小镇的落魄中年老男人。在这层船舱里他永远都是醒得比较早的那一个，欧好吧。至少醒得比我早。他是我每天推开门第一个站在过道上跟我打招呼的人。几乎每早都坐在观光甲板的小椅子上啃着面包吸着香烟，日复一日。我总是怀疑他会不会腻。细腻的浅蓝薄沙窗布随海风时狂时柔在惨白和煦的微风中空洞迎光。

　　喔！嘿哈哈！威廉我最善良的老朋友你终于醒啦太阳都烧到屁股上咯！哈哈哈哈！

　　噢，嘿。早安伊格莱西亚斯先生您好啊。

　　虽然他对人经常显得十分唐突，让人十分为难。但我对他总是很有礼貌，毕竟我也曾是一个名气不大的小说家那些官僚的贵族的场合也见过不少。礼貌上的涵养也是一点也不匮乏的。

　　跟胡里奥寒暄几句之后尝到我干裂的嘴唇渗出的腥味，我才想到原来我是要去烧水的。于是拖着疲倦的身体散漫的走去厨房。

　　嘿，伊格莱西亚斯先生上个礼拜你告诉我关于你的故乡还有你那次住桥洞下的经历我很是着迷和佩服着呢，您真厉害。

　　哈哈哈哈，那可不跟那帮流浪汉抢地盘可是我的专长。我可不怕他们，上去先就是一拳再狠狠地一脚踹倒，给他们个下马威，先见识我的厉害。他们就会吓跑了。哈哈哈，这帮愚蠢的家伙，不过这是惯用伎俩咯。也是巴哈这个又老又臭的糟老头子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会被欺负被撵走哦，哈哈哈。

　　其实胡里奥很小的时候就热切的渴望成为一名诗人，他对诗歌的执着几乎让他成了魔。只是那个年代他的父母一心想他从政从商，他是独子，他的家族条件其实尤其优渥。上到拥有最高政府部的众多直属亲戚，下到房产大亨的叔叔。他的家族自然渴望他继承他们庞大的家业，要么从政要么经商可谓真正的贵族。然而后来意料之中的是胡里奥对于诗歌的狂热已经不能让他渴望干别的大事，他忠诚于他的诗歌。没日没夜的写作果然他遭到了他的长辈他的家族成员的极力反对而他也用他的痴极力对抗家族产业。他不要未来的坦途他弃绝。疲惫的拉锯之中十年时光过去现实与梦想的矛盾和冲突这个独子终于废了。他开始流浪街头时而正常时而疯癫偶尔大叫一声，偶尔低吟没人听得懂的句子，我猜他那时一定是在吟诗吧。尽管他现在落魄成这样跟我一样在这只船上，而我却经常戴着有色眼镜看他，而我还能够谈吐自然的跟他说话或许也仅仅是我比现在疯疯癫癫的他更正常一点罢了吧。

　　哈哈！是啊您受过不少苦噢我应付着应和到。

　　呜～呜～呜～呜～水蒸气的轰鸣声提醒我水开好了吧，我先伺候我干裂的嘴唇去。

　　喝了一口烫水，再走进甲板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烟头和落在旁边几块可以看见的面包屑了。胡里奥已经不知去哪了，于是不知为何我在胡里奥坐过的那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望着眼前这片巨大的海洋，湛蓝而深邃。她会有深海野怪吗。会不会有一天吞没了这海上唯一的朋友——这只孤独的邮轮。海下的冰川可不比海面的那部分小啊。常识告诉我往往它是庞大而深不可测的，海风徐徐我又感受到了强烈而又巨大的空洞。感似乎我不该继续待在甲板上了，再喝了几口水似乎嘴唇好多了。中午了该回去了。于是踩着咯吱咯吱响的地板我返回了自己船舱的房间那个永远为我敞开的12228号房门。

　　夜晚的大西洋深处是可怖的，除了有皓天繁星为伴就只剩下船体最高处的烟囱还在冒着流动的黑烟仿佛还在宣示它是这个夜晚唯一的客人。

　　这时应该还有几个房间还亮着灯吧，我猜应该是乔治公爵和他的几个绝望的随从。不管了，今天该完成的几个小说章节又泡汤了。睡吧，想想那深海巨兽已经不寒而栗了，不过我倒不是怕死。只是小时候的阴影罢了（不然也不会踏上这条本来出发点就是没落的希望号上）。

　　我们都是被放逐的人，一个个自愿被放逐自愿放逐自己的人。

　　伴随着莫名的恐惧望着满天皓星倾听着海浪的刺激。

　　我又进入了梦乡尽管明天我又会是那个睡得不省人事又赖床的家伙。

　　第三日

　　不出所料我仍然是这层船舱最晚起来的人仍然是伊格莱西亚斯先生。第一个和我打招呼还有他那香烟和面包屑散落一地。

　　今天的海面上是晴空，万里无云。偶尔有几朵像小猫小狗又像小绵羊的雪白云朵也是叫人心旷神怡。这么久以来这或许是我最愉快的一天，好像忘却了踏上这条船的初衷——初衷便是遗世遗忘掉陆地上带给我的一切烦恼然后随着这条船的生死像亡命之徒般的让骸骨交付给它的主人。我想这也是所有登上希望号的人的初衷吧，要知道根据协议上了这条船就意味着下不去了。因为它将永远航行在地球海洋的最深处永不登岸直到燃料燃烧殆尽——今天心情好我准备去探访一下乔治公爵把稿子拿去让他指点指点，顺便还可以给他仆人抱一箱中午那会儿从餐厅储存室里偷回来的食物。

　　乔治公爵和他的三个侍卫住在14层的豪华海景房里。听说他上船的原因跟胡里奥完全不同他的确是贵族真正的贵族一个真正做过贵族的公子。他行船的理由很简单他已厌倦了他贵族的身份，但他饱有学识满腹经纶可是却时常想起人生的意义。失落于没有答案的困境。于是他想以此找到或者了结自己的一生，名副其实的失落的思考者失落的忧虑者、远虑者、悲观者。纠结的绝望者环顾完整条船的人。我觉得我跟他是有共性的介于人家公爵的身份。我只好找着机会去拜访人家借着他帮我指点小说的机会偷学着人家的见识和阅历也确实自得其乐暖意洋洋。

　　您好，尊贵的乔治公爵我可以像亲吻国王的手一样亲吻您吗。

　　这样幽默的寒暄照惯例一般被礼貌的拒绝了。

　　oh，不，不必了威廉先生你是受接待的请进吧。

　　说完我便一贯的抱起我事先藏在门旁的那一箱偷来的食物，说。尊敬的乔治公爵，这是从厨房伙计那买来的一些食物今天有卷心菜胡萝卜西红柿土豆几十磅的羊肉和15磅重的牛肉还有一些奇异果和树莓希望够您或您的侍卫们享用。

　　oh，您真慷慨每一次来总是这么客气大方愿天父保护你与你同在。

　　乔治公爵这是我这几天写好的稿子又得劳烦您过目了。

　　当然能够。

　　公爵看完我的新稿说还不够绝望啊，我的孩子。你那未断的欲望让你重燃希望对付这个世界你得割断念想割断欲念。因为它黑暗到头了，不会有终结。除非你终结了自己。

　　我相信这是他给我上的又一课。

　　初深的夜我与公爵聊到尽兴而归。

　　第四日

　　今天是无聊的一天，我打算在睡梦中度过整天，饭也是没必要吃了吧。

　　今天的海风异常寒冷，明天得去见见特蕾莎了。

　　第五日

　　可笑的是我直到下午5点十二分才醒过来。鬼使神差的我到了邮轮的船头。附近原本以为错过了和特蕾莎小姐会面的时间，然而我目眩神迷的发现特蕾莎小姐就在船头双臂趴在三角弯曲的栏杆上低头似乎在看海浪。

　　为了避免惊吓到她我慢慢的走近温柔的让她注意到我的靠近。

　　好像她注意到有人走近她了

　　她缓缓的回头

　　傍晚好啊亲爱的威廉先生

　　她迷人的一直对着我微笑

　　两只眼角弯成的弧度多么美好

　　直到我回过神过来

　　结巴的说了一句

　　嗨我可爱的特蕾莎小姐傍晚好

　　她说看有海豚呢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只大小不一的小海豚争先恐后在浪花中欢快的逾越跳

起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这些小海豚应该是一家人吧

　　我打趣的说

　　是啊

　　不然怎么会成群结队的在我们面前起舞呢嘿嘿

　　看着特蕾莎小姐红红的脸和她愉快的笑容

　　我仿佛又一次恋爱了

　　然而难以想象的是她也是这条邮轮上的乘客，她也是那份协议上的署名者，她的心酸是什么呢。

　　一个这么欢快而又美好的女孩她究竟经历过什么狗娘养的痛苦往事。

　　虽然这么久了，一年多的时光我们在船上见过了很多很多次我甚至了解轮船上每一个人的经历与来到这里的原因抑或目的，可唯独特蕾莎小姐的心事我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去追问，连向别人打听都不敢。因为我总有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怕她说出来伤害了她同时也让自己惴惴不安。

　　太阳沉下去了我，随手拾起一张掉在脚旁的餐厅纸折了这只小海豚给她。

　　突然间特蕾莎小姐拉起我的手

　　说到：你想不想知道我来到希望号的原因

　　我沉默了一分钟……支吾的点点头

　　她说：“其实吧我曾经有段15年的感情他叫约翰他和我是邻居我们自小就认识一起玩一起长大，我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上了他。当然那时我们还很小大概6、7岁的样子吧。嗯……很久了我记不太清了他是个非常非常内向的男孩。

后来高中毕业那年我鼓起勇气，向他告白了。我记不得他当时说了我只记得当时他通红着脸。生平第一次亲吻了我，我是外向开朗别人眼中的漂亮的女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有很多很多的追随者，然而我只爱他一直只爱着约翰。约翰不善言辞不爱说话但他对我却有种神奇的魅力一直深深深深的吸引着我。我们从来没争吵过，我指的是那种激烈的争吵，他总是理性的。而我也总是在他理性的世界里活得很感性，很自我奇怪的是我们还是不会因此而闹不愉快。我们总是快乐而欢乐而又舒适的。可是4年前的冬天，他开车回肯特郡看望他年迈的双亲。那天大雪纷飞山路上有大量的积雪。那天夜里他在一个看不见标识陡峭的山崖弯角处没有来得及刹车便永远离开了我。我曾经想过死去跟他重逢，可是他在的话他是一定会让我好好活着。可我克服不了这场灾难带给我的打击，因此我来了这里。我很爱他我想去见他，我一直等着和他重逢的那一刻。”

　　说到这我看着特蕾莎她的眼泪早已浸湿了衣襟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不知为何我也跟着流起泪来是同情自己吗还是同情特蕾莎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望着一片深黝的大海我放空的发呆彻夜未眠数着夜空的星星直到第6万零7000颗。

　　3年之后

　　就这样三年又过去了，我继续断断续续的探访着乔治公爵以及一如既往的照顾着特蕾莎小姐。船上的食物不也多了大部分时候只能靠捕食海里的鲨鱼乌贼墨鱼等等的鱼类维生，我们的医生克鲁伊夫还有船员杰克曼麦肯杰弗里威尔逊索托斯多尼以及航海家蒂姆·杰克逊和宝藏大王比尔本·特鲁还有我们亲切的伐木工唐纳德和十七岁的曾受过凌辱的少女艾米·伊丽莎白遗憾的是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船友们已经相继离开了我们，不管怎样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生的任务。和心中对死亡的渴望还有那份苍白的登船协议。

　　还记得把他们一位位送下海洋的庄严时刻一幕幕还历历在目。

　　只是习惯了这一切也麻木了但对他们的敬仰确是真真实实真真切切的。

　　可能没人像邮轮上还在的我们一样见过他们死亡的面孔最糟的面孔连他们的家人也不可能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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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的一个狂风夜

　　今夜的风异常诡异像魔鬼吹来的妖风海面底下像巨兽涌动天上，没有一颗星星为了目睹这一奇观我走上甲板往船头的方向走去，我牢牢得扶住栏杆风更巨大了，浪也越来越高行船这么久时间还是头一回遇到呢浪，也越来越高。耸刺耳的尖叫声应该是风的呼啸硕大船体被海浪摇晃得十分剧烈被抬起又放下落差将近70米。我惊恐的颤抖着双脚时而随着船被抬起而紧钉地面地时而跟随船体下降而腾起悬空。这实在是可怕我的恐惧和肾上腺素已经破表像要喷发而上上下下的眩晕已经让我快失去重心。这时我看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乞丐诗人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兴奋的跑到了外面甲板上手舞足蹈的举起双手又唱又跳对着狂躁的海面呆滞的大笑不止。所以连他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吗。随后乔治公爵和他两个随从也掩着下体赤裸着全身跑了出来oh他妈的这天杀的乔治公爵居然还好这口终算看透了这个虚伪君子面具下的狗杂种东西可他们只是慌乱的跑着我想这尖叫声应该比他们做爱时还要刺激吧。原来每一层甲板上的人都越来越多了起来大家都察觉到了异样吧。船长伯德用高分贝的音响广播叫喊着：大家不要慌乱这只是海上的恶劣天气所致大家不要惊慌请大家严格按照我们全体船务的安全指示行动请大家回到船仓内不要在船上逗留，于是大家迅速回到自己的客房关上门静待指示风浪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反而更狂了我几乎能感觉到整个船体已经侧切到水面。一时间海浪来袭狂风大作一阵雷鸣的响声过后整座船只已经彻底侧翻了倾覆了翻滚的巨浪一遍遍的拍打侧翻的邮轮。快要吞噬我们了。一口海水瞬间涌入我的喉咙直达肺部我如幽灵般的慢慢的沉入了深海。我开始回想这一生所有行船的人。都有一段伤心的往事我自己不也是吗。如果不是童年备受重创的欺凌，如果不是被同行经常当靶子的羞辱。如果不是有一个同性恋的老爸和一个厮混的老妈。如果不是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我也不会来到这里。特蕾莎不也是这样吗，因为她失去了最爱他的人。受惯了凌辱的乔治公爵不也是这样吗，所以猥琐的荒淫无度。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先生不也是为了他那伟大的诗歌献了身吗？所以我们才会签订协议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来到希望号上来到这只象征死亡与解脱的希望号上，我也终于理解到一小时前特蕾莎敲开我房门说的那番话。

　　那时我记得………………那时她惊慌失措的敲开我的门说："亲爱的威廉谢谢你这四年来对我的照顾其实我知道你爱我而我始终忘不了我去世的丈夫，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不管今晚之后我们会不会死我依然记得的都是我的初衷。我那忘不了的初衷我永远的爱人—，约翰直到生死攸关的这刻我也才明白我是如此的深爱他。我是为他而来的我也会为他而死的。可是我却十分感激你是你一直让我在寒冷的心中多了一丝丝暖意，不然无所寄托的我早便跳海自尽了谢谢你"。

　　此刻我们都已完成了使命，活着的使命。给了那一段不堪的往事一个交代伟大的诗人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你在哪呢？肺部涌入了水，是否还能抵抗一会儿。正直的君子乔治公爵你在哪里呢是？不是已经安息了呢。从不属于我的美好善良的特蕾莎小姐你在哪里呢？是比我沉得更深了，还是你那美丽的躯壳已经飞去了天堂了呢。还有那些不知名的船友们和早已离开我们的船友们克鲁伊夫杰克曼麦肯杰弗里威尔逊索托斯多尼蒂姆比尔本唐纳德艾米。我想念你们真的非常的想。

　　海水模糊了我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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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来世再来我一定会写一篇这样的小说，纪念我们为崇高的信念做出的决绝牺牲。

　　海浪来全军覆没翻滚的巨浪吞噬了他们预示了生命的歇止息止。再怎么样人人都逃不过生命的命运。船倾覆了那刻，让我想起因为诗而生因为诗而死因为梦想而死的诗人。他是伟大的，他是正常的沉没了我们知道我们都是为了通往死亡而登上船那么这也将是我们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