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东隅
二、年少未曾许诺,不是懦弱,而是慎重,是视她如珍宝,藏于心底。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微风徐徐,花香四溢,羽蝶轻舞,鸟兽游走。在前往上京的道途中,人头攒动,熙来攘往,水泄不通。一书生背着行囊,急色匆匆,时不时卷起袖帘拭去额角浸出的汗渍。他面颊通红,唇角干裂,微微皱起白皮,显然已喉焦口燥,急需饮水。忽地,他眼睛一亮,一户开有绿萼梅的庭院赫然现于眼前,书生心下一喜,忙上前扣门。
门缓缓自内而开,一桃花粉面的女子立于庭前,柔声道:“公子,何事?”
眼前女子着一身翠色罗裙,髻发附耳,肤若白玉,黛眉弯弯,瞳孔清亮,睫毛轻颤,唇瓣微抿。如此佳人,让书生迷了眼,忘了干渴,就那般直愣愣地站着。春风拂面,绿意映眼,梅花簌簌,女子如九天仙子撩拨了书生的心弦。
女子轻笑一声,“公子,我的脸上是沾了什么浊物吗。”
“啊,不是,我、我想讨口水喝。”书生回过神,为自己不礼貌的行为懊恼。
“请随我进来。”
书生随女子踏入庭院,坐于石桌前,静静等着。女子自厨房端来一碗清水拿于书生,“你且稍作歇息,我去后院摘下果子予你。”
“不麻烦的,我喝些水就好。”书生急急站起,手搭上了女子的腕,顿觉唐突,眉眼微低,“不、不好意思,我、我喝些水真的可以,姑娘不必麻烦了。”
“不打紧,我去去就来。”女子低笑一声,转身去了后院。
书生目光追随着女子的身影,步履盈盈,袅袅娜娜,惊鸿照影,不自觉咏出杜牧的诗篇:
聘聘袅袅十三余,
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
卷上珠帘总不如。
时间过的总是飞快,心下不过片刻须臾,竟已然黄昏将歇。书生接过女子为他准备的包裹,跨出门外,离别之际,他心里沉甸甸的,不似刚入时的神清气朗。他看着她,似有千言似有万语,却终是一言未发,道过谢后,匆匆离去。
能说些什么呢,眼下我空有志向,又能许诺她什么呢…
初见那一年的惊鸿一瞥,女子的形貌深深地刻入书生心里,如今书生已位列三公九卿,显贵当权,实现抱负。他后来不是没有找过她,只是待他功成名归之时,她已早搬了住处。他遣人多方打探,得知女子已经嫁作他人妇。他远远地看着,女子拿着小鼓钟逗着婴孩,嘴里哼着歌谣,语调轻柔。
他目光熠熠,嘴角牵出一抹温暖的笑。她是幸福的吧,如此,我就安心了。
年少未曾许诺,不是懦弱,而是慎重,是视她如珍宝,藏于心底。只要心系之人一切安好,他的心意她知晓与否不重要。
从此,他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为黎民百姓谋福谋利,他以另一种方式护佑了她一生。
又是一年春好时,他看着自己院落里栽种的绿萼梅,已经花蕾满枝,馨香扑鼻,他满意的阖上了眼。
奈何桥上,他恍惚地站着,一切过往如洪水灌入脑海。
神妖相恋有悖天理,罚你们堕入六道,轮回六世,情深缘浅,相知不能相守,永远饱受相思之苦…
我要你日日痛苦,夜夜愧疚,一生无法报灭门之仇,死后无颜面见你的家人…
他端着孟婆汤一饮而尽,没有半分迟疑。
虽,无缘相守,却能有缘相见,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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