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所伤至此，为何还把呕心之作题为《小团圆》？

作者: 握瑜 | 来源:发表于2019-05-22 22:52 被阅读0次

读张爱玲自传体小说《小团圆》时，我脑子里总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她把这本书题为《小团圆》呢？

虽然张爱玲曾说：

这是一个热情的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但是，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与其说这是一个热情的故事，不如说是一个不完满的故事。先不说占了很大篇幅的母女关系，九莉与之雍的爱情也并不顺利，她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并没有换得“荡子”（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的自我评价）的驻留，他许诺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反而显得极具讽刺意味。

九莉在最好的年龄遇到懂她的之雍。虽然她之前已经写过多篇关于婚姻恋爱的小说，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是一个久经情场考验的女子。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恋爱的经历，而她又恰恰是一个渴望爱，渴望理解，渴望认可的女孩。

他们也曾有过甜蜜，让她恍惚感觉：

过了童年就没有这样平安过。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的沙漠，浩浩荡荡一无所有，只有嘹亮的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只能是这样。

懂事后，九莉一直没有安全感，她也对好友比比说过害怕未来。无论如何，之雍给过她一段平安岁月。难怪之雍在婚书上写“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他的确懂她。只是他说的现世安稳就像给她画的一个饼。当之雍拒绝在她和小护士之间做出选择时，寒心之下，她质问，你说要给我现世安稳的。那是她唯一一次放下风度吧。

遗憾的是，之雍是个相当自我的男人，九莉最初只是一个他要征服的对象。在监狱里读到九莉的文章，他被她的才情所倾倒。他说哪怕九莉是个男人，也要去认识她，把所有能发生的关系都要发生。和九莉相反，他考虑什么问题都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总是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理性。在胡兰成的《今生今世》里，你会发现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或者欠别人什么。

但是之雍的问题在于他自以为懂得九莉，实际并不真正了解她。他总认为九莉不会嫉妒，甚至想挑动她的嫉妒，在她面前毫不避讳他与其他女人的关系。

记不清谁说过，女人总以为自己是浪子的最后一个爱人。九莉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她不嫉妒之雍的前几位夫人，只是在他没有处理好之前的婚姻问题时，不轻易答应结婚。但是，后面的，怎么会不嫉妒呢？而九莉之所以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嫉妒，一方面出自自身的修养。她是一个要体面的人，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她总是保持微笑。另一方面是因为用情太深，“他是这么个人，有什么办法？如果真爱一个人，能砍掉他一个枝干？”

九莉曾经写过一首诗，大意为，他之前的世界里没有她，她是多么痛苦。但是让她想不到是，即便在之雍今后的世界里，她也不是唯一的女人。她发现“他对他的朋友都是占有性的，一个也不肯放弃”，实际上，他对她，以及出现在他身边的，任何可能的女人，也是占有性，一个也不肯放弃。

抗战胜利后，身为汉奸身份的之雍开始逃亡。当九莉历尽千难万险，找到他藏身的乡下，他不但没有丝毫感动，反而生气的责问他，你怎么来了？这时，之雍和一路护送他的，朋友父亲的小妾，范秀美，实际上正处于蜜月阶段，九莉的到来无疑是一种打扰。

当九莉让之雍选择，是让她走，还是让他在武汉办报时结识的小护士（此时她没敢提范秀美）走时，之雍却不给予正面的回答，只是说，好的牙齿为什么要拔掉呢？九莉过了很久才想明白，其实之雍已经做了选择。的确，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他期待的是有朝一日逃亡结束时，能够与“三美”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