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远说:哦。
然后赫然发现眼前这位俊秀少年正是她口中的乞丐,一时间尴尬无比,说了一声对不起便急急离开。江小别面不变色,因为他还没理清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最后他决定一笑了之。人们对贼的态度总是空前统一,别管自己有没有被这个贼偷过。温远远是第一个在知道他是贼后说对不起的人,仿佛在为自己把财物看守得太紧而道歉。
江小别认为工作的第一步是去那些被盗之人的家里勘察现场,以求获得一些蛛丝马迹。冷秋拿出一份名单,上面列着许多名字。江小别边看边点头,这么多蛛丝马迹合起来够织成一张网了。可是有一个难题摆在面前。这些人被盗已经过去好久,现场早已被破坏得无微不至。别说蛛丝马迹,恐怕连受害人自己都忘记这件事了。但是又不能因此而盼望新的受害者出现,这是一种典型的没有困难制造困难的做法。
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一查起。冷秋正问他先从哪家查起,江小别说,就从第一家。冷秋说第一家没有必要查。江小别不解。冷秋解释道,第一家受害者不是被怪盗夜煞偷的。县太爷化零为整,把所有仇恨都寄托在了怪盗夜煞身上。只要能抓到他,其他的贼愿意不追究。江小别听完深感佩服,一来为冷秋连这种理由都说得出口,二来只听说过官官相护,没想到贼与贼之间也能相护。怪盗夜煞救了一大堆贼。
第一个难题无解,索性不用再努力。还有一个难题。凡被怪盗夜煞光顾之人全是富人,不是富商就是官绅。江小别虽有县太爷授权,不用害怕他们,但他们也不用怕他。料想调查工作定会十分艰难,那些人除了不配合他的工作以外,还要提防他偷东西。这就给勘察现场造成极大难度,因为在那些人看来,把家里情况勘察明白,是官差和小偷都需要做的准备工作。
假如换上一身官衣,能够起点作用,可是这张脸是换不掉的。江小别在江城虽属烂草一棵,可因为小偷小摸那点事把自己弄得很有名气。尤其是那些富人,都把他列在防备名单里。这些人有钱有势,倘若撕破脸连县太爷的面子都敢不给,更别说一个如假不包换的衙役。唯一的办法就是有冷秋随行,两人配合,一个负责淫威,一个负责智慧。
第一站就是何员外家。江小别站在门外深呼吸,平复内心的紧张。何员外家他不是没来过,但从正门进还是第一次。前两天刚光顾过一回,好在县太爷不追究。想到这里,再次感谢怪盗夜煞的荫护。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那几坛酒何员外已经收到。
众人进得门来,冷秋向何员外说明情况。何员外说不用进屋勘察,现场全在院子里。然后指一指那天他在边上睡过的那个土坑。那里曾经种着一颗摇钱树,何员外将其视作命根子,说这几年发财全靠它的保佑。没钱的人喜欢钱,有钱人则更看重财源。那种痴迷达到令人无法想象的程度。正如何员外所说,哪怕偷了他的钱他都不心疼。钱还不算,就算是偷他老婆,甚至他老婆偷别人他都不在乎。江小别急忙劝何员外不要冲动,说偷人不算偷,算爱情。然后何员外向他展示了一下什么才叫冲动,还好被冷秋一群人及时抱住,拳头擦着他的鼻尖好几个来回。最终何员外被他们拦累了,丢下他们回屋歇着去了。
江小别蹲在土坑边仔细观察,被翻出来的土已经变黑。何员外说过这土不是被他所翻,那就是怪盗夜煞翻的。再看这个坑的大小,不到一尺见方。可以推断出种在里面的树肯定不粗,力气大的人甚至能直接拔起或推倒。由此可见怪盗夜煞是个力气不大但胆子很大的人,因为他居然把树根挖出来之后才把树偷走。这一整套工序下来,闹出的动静绝对比直接把树拔掉大出很多。此人在偷盗时如此坦然有序、按部就班,足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冷秋站在他身后擦着汗。江小别蹲着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一动也没动。在冷秋看来,眼前就跟一副静止的画似的。这副画不属于山水派,也不属于草木派,曾经与草木派贴点边的树如今也不知去向。唯勉强可以归为人物派,可这画中人实在算不上什么人物。冷秋不时朝别处望两眼,也算图个新鲜。突然,江小别大叫一声跳起来。冷秋一个激灵,急忙凑过来。
冷秋说:有线索了?
江小别说:没有。
冷秋说:那你这是干嘛?
江小别说:有一只虫子。
冷秋气愤地说:你被一只虫子吓到了!
江小别说:不,我在吓唬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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