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憩一会儿,我竟然就睡着了。
熟悉的院落,三间西厢房,配着最南头一间小棚子,有做饭的厨房,有储藏东西的屋子,那个小棚子是专为饲养牛羊而设立的。大门朝南,门内西侧是一棵大榆树,自打记事起,这棵树就不小了。树下是父亲囤的农基肥,牛粪、羊粪、兔子粪......就用锅灶灰覆盖,沤在那里,等攒多了,就用小推车运到地里,时机到了就在翻土前均匀地撒在地里,庄稼一定很肥实。
斜阳余辉亦从容因为像一个垃圾场的样子,所以每次进门或者外出,我都挺嫌弃这块地儿,亏着院落宽敞,要不整个院子都挺大味儿的。其实农家都是这个样子的,随便在院子里腾出一个地儿用来放置垃圾,尤其是那几年农家肥为主,老百姓都把囤肥当成大事,这直接决定了他家的收成。
但是冬天除外。
因为是囤肥的地儿,所以也是倒垃圾的地儿,凡是用不着的东西,我们家都习惯向那里扔。每次做饭,洗涮,洗衣......用过的废水都泼在那里,我有时候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忙碌的母亲,不管是刷碗,刷锅,还是洗衣,随手就那么轻松随便而又熟练地把废水恰到好处地泼在那棵大树下。多了,久了,就积成一汪,数九寒冬里,一夜醒来就明晃晃的一堆冰疙瘩,周围贴地面的就成了冰滑面,如果碰巧下雪了,就更诱人。我喜欢冬天的这个所在,因为有趣,可以踩踩,溜溜,关键是也没有污垢的臭味了。
记忆永恒冬天的灶房也最热闹,最金贵。
父亲很能干,母亲挺持家。记忆里,入秋以后,灶房、储藏间里就开始慢慢丰裕,当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囤一些柴草,有烧火做饭取暖用的,有专门喂牛羊的。分门别类地,摞地和屋顶一样高。看到满满一屋子,父母脸上挂着满意,那是一种成就感,踏实;我的脸上也透着笑,因为屋子里囤满的时候,就快过年了。
到了腊月,年味就日渐浓郁了。
如果是小时候,尤其是农村里,年前这段日子,每天都有个说法,每个说法里都有故事,父母们是万万不会落下的,整日伺候着,忙碌着,有板有眼的。
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围着灶间的那些香喷喷的往事。
回家扫房子是一定的,父亲总是提前一天告诉我们。母亲早早地用塑料、废报纸、包袱等把堂屋、灶间的家什遮盖起来,还特意嘱咐我到时候不要上屋,不要来回串,灰尘太多......届时,父亲则全副武装,把头捂得严严实实,只露着眼,在穿个外套或披着蓑衣,举着捆绑在长长的棍子上的笤帚,从堂屋到灶间,挨着仔细清扫一遍。
过了小年,就琢磨筹备年货了。我们家是年年自己做一包豆腐,杀一头猪,当然猪肉都是卖了,仅留些内脏零碎和少些肉自己吃,但是这已经很丰富了。对于那时候而言,这些看似平常的日子,也不是每家都能过得很熨帖的。年关这个坎,百家百味。如果地里不收成,或者男人不勤快,家中劳力不扎实,别说杀猪,就是人吃都紧巴。
父亲围着灶台在拾掇,看样豆脑点卤就要出锅了,母亲忙着打下手,我就在旁边看着随时待命,其实搭不上手,顶多也就给递个工具家什。记得母亲多次说过,豆腐出锅是马虎不得的,稍有不慎就跑了锅,那损失就大了,得掌握好火候。
看着水不多了,母亲让我舀一桶水备用。我还笑着问母亲“这水能用吗,不是污染了吗?”母亲还笑着嗔怪我“咱这都是山泉水,甜着呢!”
梦里老家就这么幸福地笑着,一家子,满满的年味......睁眼时,窗外已经大亮了。
细细咀嚼这一份幸福,我感觉既遥远又切近。父母的微笑没有走远,那一份叮咛,一份年味,一份浓浓的亲情流淌在我心底。虽然父母都已走了十多年了,但那份思念还在,根还在,我的幸福感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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