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明朝初期，经历了长久的动荡之后，明高祖朱元璋统一全国，朱元璋大力整顿官员贪污，为了巩固政权，手段严厉，官员们都感觉危机四伏，同时也造成了许多冤案，影响深远范围之大，实在罕见。每次大案之后被杀人数都要近万人。

庙堂之外就是江湖，皇宫中有手段残忍的锦衣卫，江湖中也形成了许多小规模的暗杀组织，在一些官员的维护之下，利用这些官员铲除异己。

一白虎茶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深秋的雨水冲洗着大地，落在人脸上，冰冷而又萧条，树枝犹如老妇干枯的双手一样，朝着天空伸去。

镇子上的一家茶馆，今天迎来了一个不太寻常的人，只见他戴着宽宽的斗笠，二十多岁的年轻模样，坐在最不显眼的角落一动不动，仿佛跟这天地融入一体。昏暗的油灯上火苗不停朝上攒动，门外的雨珠不停地拍落在地面，溅起一阵阵涟漪。

店小二跟掌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上的伤口是那么地整齐，以至于伤口大小都一样，肉也没有往外翻起。血液已经凝固了。还有脸上恐惧的表情，已经永远定格了。

“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能最后死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

何秀望着眼前的黑暗，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的呼吸是那么均匀，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佩刀，似乎是对这柄刀说的一般。

“话虽如此，但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活着吗？”刀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不知何时门内出现了三个黑衣人，为首的人望着何秀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那被你们杀的人，他们就该死么？”

何秀叹了一口气，望向门内三人。

“我们从小就是为了杀人而活着，我们的使命就是杀人。”话刚说完，三个人的目光忽然凶狠了起来，眼神中还带着一股骄傲的气息。抽出腰间的武器。

只见为首的一人拿着一把九环大刀，右边的黑衣人拿出了两把短剑，左边的人也拿出两把短剑，站成进攻的姿势，看架势可攻可守，仿佛任何人靠近都会被瞬间斩成肉泥。

何秀笑了笑，嘴角轻轻扬起，谈不上俊美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光环，让人心生好感。他将斗笠取下，放在一边，这斗笠就像是他的爱人一般躺在了桌子上，这斗笠跟他似乎有着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三个黑衣人站在原地不敢贸然进攻，只见何秀张身而起，一瞬间来到了三人身前，何秀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修长的刀身，长长的刀柄。眨眼之间何秀鬼魅般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三人后面，弓步站在三人身后。

血冲向了屋顶，像是摔在宣纸上的墨汁一般。三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就已经命丧黄泉。脖子上的伤口整整齐齐，脸上只剩下恐惧跟惊讶的表情。

何秀的刀仿佛会吸血一般，刀上的血缓缓地渗了进去。

“秋水三尺洗尘净，身短影长人无声。”何秀抬起头望着前方的黑暗吟道。

刀入鞘，带上斗笠。何秀从这屋里走了出去，泥泞脏了他的鞋子，他也不管有没有水坑，一脚一脚朝南方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五具尸体，血腥味更浓了。

二王家大院

江湖上的消息总是走地很快，连绵的细雨还没停的时候，白虎茶馆被灭了的事情就传开了，白虎茶馆，就是有些官员养着地暗杀组织，两人接收情报，收取赏金，三人专门负责刺杀。后来在一夜之间，五人全部被杀。

白虎茶馆，名字虽然响亮，在江湖中的地位却也并不高，只是以心狠手辣出名，每次接的任务，暗杀之后更是负责灭门，全家老小无一幸免。虽然消息很快被传开，却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官府更是草草结案，没有太多的追查。

江南小镇，富甲一方的王家大院。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王家大院后门处拉来了五口铜做的棺材，下面安了四个轮子，不时会有液体从下方深处，看不清什么颜色。棺材前面分别标记着一到五的数字。

“吱”地一声，后门打开了，只见一个花甲老人弯腰驼背地打开了大门。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欣慰，转瞬即逝。

铜棺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但是铜棺却像是有人推着一般从后门驶了进去，老人身子一侧，避开了铜棺。同时高声喊起：“少爷们回来了。”声音像是指甲刮过墙壁一样，刺耳尖锐，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棺材缓缓地往前行驶着，只见周围一些下人们拿了盆子，盛满了水，在棺材走过的地上冲刷了起来。棺材走了一会，进到了一扇大门处，只见大门上方写着“尸房”

“砰”地一声巨响，五个两三百斤的棺材板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地上的青石板早已被砸地裂开了好多缝，尘土飞杨，下人们也不见了踪迹，这里似乎是个禁区。

声音刚落，只见棺材中飘出五人，身高衣着竟是一样，连样貌都是一样，这五人一人手里抱着湿漉漉地人头，再看棺材里面，全是鲜红的血液，血液中像是掺了什么东西一样沸腾着，仿佛有很高的温度一般。

这五人从血水中跳出却一个个面色惨白，像是死人一般，眉毛头发全是白死，竟然没有染上一点血。五人也不说话，回身一掌将棺材推进尸房，接着同时转向不同的方向走了过去，仿佛木偶一般，连步调竟然都是一致的。

树枝当的乌鸦对着天空啼叫着，当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王家大院显得更加诡异而又扭曲。

三更时分，王家大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在这没雨的天气里，头上却戴着一个斗笠，一袭黑衣，正是何秀，只见他走到红色的大门前，拉着门环叩了三下，然后站在原地不动。

不一会，门开了，刚才棺材中的五个人整齐地站在院子中间，站成一排，依旧面无表情，寂静的氛围让人连轻微地呼吸都能听到，月色很好地烘托了此刻的气氛，王家大院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坟墓一般。

何秀笑了笑，望着眼前五人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道：“你们这五具尸体真是该死，我来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最左边的尸人开口了，嘴巴有些僵硬地说道：“你来是只是想坐坐？难道不是为了取我五人性命？”这尸人的声音不像是肉体发出的一样，更像是一张纸被撕破了一样，又硬又干。

何秀听完抬头大笑了起来，回道：“哈哈，你们怎知我是来杀你们的？再说了，你们算活人么？再杀一次又怎样？会死地更透么？我倒真想试试看。”

一连几句嘲讽说出，那五尸人还是面无表情。

最左边的尸人张嘴说道：“屠阎罗何秀，不就是喜欢杀我们这些人，既然来到我们王家大院了，你肯定不是来喝茶的，我们这也没茶水给你喝，只有你自己的血可以喝。”

何秀还没开口，左边的尸人又道：“我们五尸人你杀地了么？”

何秀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失过手。”

左边的尸人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我们并没有得罪过你吧。”

何秀听完把斗笠轻轻取下，放在一旁。然后说道：“你们现在的态度是怕了么？怕也没用了，你们记得十年前，你们做过什么吗？还记得何府么？”

何府，世间有太多的何府了，但是跟这五尸人他们有关系的，就那一个。五尸人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丝表情，像是惊讶，又像有些绝望，转瞬间又是一些不甘，在他们僵硬的脸上，一瞬间做出来那么多表情，脸皮都快要拧在一起了。

五人不再吭声，腿脚僵直地掠地而起朝“尸房”飞一般飘去。

何秀紧跟其后，来到尸房，只见五人平躺进棺材之中，进棺时每人用力一踩棺材板，二三百斤的棺材板又飞起盖在棺材之上。遮住了马上要飞出的血水。

五个棺材飞了起来，围在何秀周围，犹如五匹马一般在何秀周围打转，速度奇快无比。

何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修长的手指摸向了腰间的佩刀，却没有拔出来，全身肌肉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刀，一把随时出鞘，随时要人命的刀。

五口棺材忽然同时撞向何秀，力道之大仿佛像是攻城门的巨木一般。

“咚”地一声撞在了一起，何秀身型更像是蝙蝠一般一跃而起，避免棺材撞到自己。再看这五口棺材，迅速转动，像是荷花一般，将彼此的撞击力分散开来。

只这电光火石之间，放在那些高手身上，身体也绝对被撞成肉泥，何秀躲过这一击之后，竟又飞身回到正中的位置，一脚将其中一个棺材板踢开，一刀插了进去。棺材中间的一个尸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但是这五口棺材竟然又如五指握拳一般并拢了起来，要把何秀夹成肉泥。何秀想要抽刀，却发现被那个插中的尸人紧紧抱住，棺材中的血水倾斜而出，何秀只得躲进棺材之中。进去的时候还是被重重的地撞了一下，何秀吃力，嘴角一丝鲜血流了出来，眉头一皱，回身一脚将对面的棺材蹬了出去。

何秀赶忙将把抱着他刀刀尸人一脚踹开，飞身到第二口棺材处，将棺材板一脚踹飞，手起刀落，第二个尸人也是身首异处，就算是尸体，也不会再动一下。

其余三口棺材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何秀鬼魅般的身影又接连出现在它们周围，将棺材板踢开，一刀一个，结果了这五人。

此时的血水覆盖了整个庭院，棺材，血水，尸体都散落在周围，只有何秀一人站在原地，刀回鞘。

忽然何秀发现尸体腰间在打斗时掉落出来一个令牌，上面写着“锦衣卫”

他一时间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是哭还是笑，表情异常。

何秀心想今天竟然吃了大亏，真是大巧无功，这几口棺材也是厉害的很，若不是记忆中还记得这五尸人的套路，可能命都不在了。但是还是有些撑不住，踉跄着朝大门走去，强行将胸口的血气压了下去，拿起斗笠，戴在头上，朝着南方走去，他的脚底沾了血，地上留下了他几个红色的脚印。朝着锦衣卫分部走去。

三锦衣卫

何秀跌跌撞撞回到了锦衣卫分部，回来时已经天亮了，他来到金瓜武士张岩所在之处，只见张岩头戴金色凤翅盔，身着金色铠甲，手持金色大锤，威风凛凛地坐在大厅中央。

张岩望着受伤的何秀，眼神像是一把刀，盯着他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何秀抬起头回道：“一时大意”

张岩说道：“那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何秀摸向腰间，把自己在五尸人处发现的令牌丢在地上，目光凶狠了起来呵斥着问道：“锦衣卫的令牌怎么会在五尸人那里？当年屠杀我全族老小的不光是白虎茶馆跟五尸人吧？到底谁是背后主使？”

张岩看着地上的令牌似乎很是惊讶，然后又抬头看了看何秀，过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回道：“有些事，你知道了也没用，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好，知道了可能就活不了了。”

何秀听完更加愤怒了，当年十四岁的自己躲在柴房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被白虎茶馆的人杀死，看着亲人们被五口棺材撞成肉泥，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刻不想要报仇，后来锦衣卫把他救了出来，为了让自己变强大，手上被刀柄磨出了一层层的茧子，没日没夜地练着武功，为的就是自己能够有能力找杀害自己父母的人报仇。

忽然何秀脑子中闪过一丝想法，为什么师傅一直不让自己去找白虎茶馆跟五尸人报仇？当时一直说自己武功不行，但是当对上他们的时候，何秀发现自己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难道说白虎茶馆跟五尸人本身就是锦衣卫的爪牙？

想到这里，何秀眼神晃动，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张岩，说道：“告诉我，到底锦衣卫跟这些凶手有什么关系？”

张岩抿了一下嘴，态度略有不屑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当年你爹要联合百官弹劾纪大人，说纪大人为讨好皇上利用职务之便乱加造谣，你说该死不该死？”

何秀听完感觉头顶“嗡”地一下，气血上涌，一口血喷了出来。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朝张岩扑了过去，张岩将手旁金色大锤顺势抄起回手一下与何秀的秀春刀撞在一起，十年来何秀从未跟张岩交过手，也未见张岩出过手，一个照面竟然直接被震飞了出去，何秀本身就有伤在身，这一下更是震及五脏六腑。

何秀躺在地上鲜血从嘴角不停往外涌出，脑海中感觉自己是那么地可笑可悲，自己竟然为杀害自己父母亲人的真正凶手卖命了这么久，回光返照之间，仿佛看到一个翠绿的山坡，自己变成了小孩模样，灰色的天空下，父亲总是戴着斗笠，山坡之上自己追着父亲不停地跑，母亲站在一旁，微笑着望着他们，父亲忽然不跑了，张开双手，等待着他跑到自己的怀中。

“阿秀长大了之后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后为民请命，跟父亲一样，做个有用的清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