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起床，发现眼睛睁开就有点不舒服。对着镜子看见左眼上眼睑已然红肿。我挺熟悉这东西，是麦粒肿。
人身上一般都有几处最脆弱的地方，每次遇内疾，比如上火啦，感冒了，往往都是从这最脆弱的地方开始。这脆弱的地方既是病毒邪气最容易侵袭的地方，也是人身上的岗哨和出口，你内在不舒服了，它就报警了。
我的眼睛已经有几年不得麦粒肿了。以前犯过不止一次。
记得有一次在上海青浦参加司法考试的培训班，封闭式学习，住宿制。
泱泱大班，从五湖四海来上课的学员，身份、职业、年龄都相差很大，但是每个人都一副紧张备考的姿态。
我天资不高，虽然出身科班，那时刚刚大学毕业，工作还没有着落，学了法律，必得参加行业里最有含金量的司法考试。这个考试又被称为“天下第一考”，最难的那年，通过率仅7%，我有个一起备考的网友，就叫“挤进7%”，可谓暴露了年龄，又极具纪念意义。
我在那个培训班里，一天要上十个小时以上的课程，再加上课后复习、做题，从早到晚累得不行，只觉得自己睡眠严重不足。看着那些步履匆匆或者课堂上答题正确率高的同学，自己听课效率又不高，别提心里压力有多大了。
眼睛上的麦粒肿就是这种情况下发出来的。眼睑上长出一块如小麦粒大小的硬肿块，又红又肿又痛又痒，压得眼睛难以睁开。
喝大量的温开水，泡菊花茶清火，效果都不理想。后来男朋友来学校探班，给我带来了一种叫新乐敦康的眼药水，一天滴几次，第二天肿就消了大半。见面的同学笑曰：你这眼睛是那眼药水最好的广告。
到底是爱情的抚慰还是眼药水的功劳？我宁愿相信是前者。
妈妈曾经对我说，在我很小的时候，还是婴儿抱在怀里，眼睛得过一次重疾。那也是酷暑夏天，我的大眼睛发炎化脓，整日整夜啼哭不止。因为痛痒难过，见到妈妈就拿头脸往她身上蹭，以致她的胸前脓血斑斑。早上我可怜的眼睛糊满了浓汁，几乎睁不开。妈妈心都碎了。
乡村只有赤脚医生，对不会说话不会自行喝药的孩子几乎没什么办法，于是教给妈妈一个“土方”：让妈妈早上用自己的“梦口水”（尚未洗漱吃喝）涂在我的眼睛上，说是可以消炎杀菌。
最后妈妈是用舌头一口一口地舔掉我眼睛上的结痂脓水，让我得以睁开眼睛的。幸运的是，一段时间之后，我的眼睛居然真的恢复了健康，没有留下什么残疾。
世间众生，应该只有父母对子女可以做到这么无私无畏吧？我是幸运的孩子。
如今，眼睛居然又发麦粒肿了。是天气炎热加上焦虑儿子的读书作业？是这几天连续整理家务清洗晾晒累到了身体？是睡眠不足，晚睡早起伤了眼睛？还是内在的无名火毒在大暑之际需要清排？
我手边没有眼药水，于是舀点熟盐，兑了点凉白开，搅和融化，轻轻拍到眼睛上，感到舒适很多。这也是妈妈教我的土方，熟盐水可以消解很多肿毒。
人到中年，体味过人生的百般滋味，生灾病痛需要自己去扛去疗愈。希望一盏淡盐水——这最是平常又不可缺少的调味品，能解了我这无名之火，还我一双明亮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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