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寻找故乡的风景,没有高楼,没有大厦,没有轿车,只有一排排的小瓦房,还有出门望也望不到头的农田。
小时候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庄,从大人们口中说出的某某大城市的名称,望着远处的小山,满以为翻过那座山就是那座大城市,就能见到高楼和大厦,就能买到漂亮的花衣服,就能吃到从来没见过的糕点。
村庄三百米外,就是一条通向大城市的国道。每次坐在老爸敞篷的牛车去农田干活时,沥青路上偶见的大或小汽车,我的眼睛会一直跟着汽车跑,脑子也跟着汽车跑,车上坐的人是什么人,他们要去哪儿,他们去干什么。想着想着,眼睛掉队了,只留下汽车的烟儿,鼻子一个劲儿地嗅,生怕那个烟儿也跑了,嘴里还念叨着,这是啥味儿,啥味儿呀。
继续坐着老爸的牛车,听着老爸“驾,驾……”地吆喝着老牛,无论怎么抽打它,它依然一步一个脚印,慢悠悠地晃着走。我走我的泥路,你跑你的汽车,老牛的倔劲上来了。
我的村庄,人们除了下地干活,没有电视看,没有超市逛,唯一能给我们带来村庄外的世界,就是露天电影。
不知隔几天放一次电影,也不知最早谁先知道的消息,反正我就跟着家里的姐姐和老爸赶着哄哄去,提前拿着小板凳趁着天抹黑儿去占地方,怯生生地站着那儿看着板凳,生怕别人把板凳挪到后面离屏幕越来越远,那个上心劲儿不亚于村里每家每户的看家狗。
那时候我还小,看不懂电影,看着看着就打起盹来,直到电影结束,姐姐和老爸聊着电影往家赶。我,紧跟在他们后面,迷糊着走回家倒炕就睡。
去看电影的路上,那个小巷里,有一棵老槐树。
老槐树这棵老槐树,孤独地生长多少年没有人清楚,孤独到没有人敢碰触它。它躬着身倚靠在巷子里的一堵墙上,粗得我一个人环保不过来。老槐树历经岁月的洗礼,变得扭曲,古里古怪。你几乎可以看出它沧桑躯干上的弯和拐的迹象。树根肆虐横行,有的深扎泥土,有的露出地面,稳稳地立在那儿。
这棵老槐树,我从来不敢碰它,即使是衣服的一角也不敢碰。每次经过那儿,我总会把又宽又长的衣服搭叠起来,两只胳膊交叉缩在胸前捂住衣服,绕到它对面,逃也似的小跑几步,生怕老槐树的枝叶拽着我不放。跑过来,总要回头看一眼,嗯,你没抓住我,我没碰到你。
为什么这样?因为小时候记不得听谁说过,这棵老槐树是树精。几百年前,仙道们为了惩罚那些恶魔,把他们化作一棵树守护着侵袭百姓的恶人,这几百年的相安无事都是这棵老槐树的功劳。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招惹它,谁若惹怒了它谁就会死。
我怕死,虽然不明白死到底是什么,但也一直遵循着那些老人的传说。至于到底有没有人碰它,有没有人因为它而死,一直是个谜语。
前几年,回趟老家,村庄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特意找到那个老巷子,还好,老槐树依然孤独地屹立在老地方,只是比以往更老了。
这一次,我并没有躲闪,而是轻轻地走上前,触摸着它粗糙的躯体,抬头看看遮住了半边天的枝叶,太阳从缝隙中洒在我的身上,我的脸上,还有我的鼻子上。我深深地吸一口气,槐树花的味道好香好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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