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节作者居然很专业地介绍了一番涪陵长江白鹤梁的历史人文故事,看着好像历史学家的样子,何伟作为一名美国人,能了解什么深入确实不容易,看来他是真心想深刻了解中国历史和文化。
涪陵江水今天,长江的水位比一千二百三十四年前仲冬时节高出了两英寸。这其间的岁月还见证了其他变化——五个朝代的更迭;蒙古人、满族人、英国人和日本人来了又去;长城的修建与“WHDGM”的破坏;大跃进和改革开放;三峡大坝从未竟的梦想变成而今中国最大规模的建设项目——然而,尽管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变化,长江今天的水位只比公元763年时高出了两英寸。在一千二百三十四年间只高出了两英寸。(长江没怎么变呀,但历史确已经变了很多模样)
这就是白鹤梁——涪陵港口那道长七十多米、仿若一座临时小岛的砂石石脊——诉说的故事。长江水在冬季干枯到极致时,石梁露出浑浊江水的时间最长也只有五个月,而如果某年雨量特别多,则根本不会显现。一旦石梁显露,那块砂石是会说话的——上面镌刻着二十二幅图和三十多万字。在长江那长达四千英里的河道上,再也找不到别的地方,对江河的生命留下了这样生动的记录。(可惜现在已经不在了,三峡之后只能去博物馆看了)
没有人确切地知道,石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用作记录的。不过,几乎所有的题刻都提到了水位线上那一对被江水来回拍打着的石雕鲤鱼。鲤鱼长约两英尺,一前一后往西游动,腹部正好位于它被雕刻时的最低水位线上。前面的一尾鲤鱼口含莲花。有据可查的题刻始于唐代763年,而石鱼则雕刻于之前的某个年代。今天下午,长江的水位只比鲤鱼的腹线高出了一点点。
雕刻石鱼的最初目的与其说是艺术,不如说是实用。冬天时节,长江上浅滩和岩石裸露,对船只来说最为危险。经由涪陵驶过的船长们可以观察白鹤梁,将水位和那两尾鲤鱼进行比对,从而测算出前方的水情。(古人很务实的一种发明创造)石鱼总在固定位置游动,江水却不断地升降起伏。当地人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而这也成了长江每年固定模式的一部分。
数年来,各个朝代在石梁上都留下了题刻,多数用来记录唐代石鱼的重见天日。就在两尾石鱼略微靠上的地方,北宋时期的一段题刻记录了公元971年的重现情景:“江水退,石鱼见,即年丰稔。”再往上三米,时间突然跳跃三个半世纪,到了公元1333年,元朝官吏见证了唐代石鱼的重现:“江心石鱼出则大稔。”
在皇帝每年以类似方式记录下来的几十个征兆中,这道石梁只是其中之一。皇帝贵为天子,代表的是不能言说的自然之力,而这些自然现象——地震、洪灾、饥荒——的出现可能表明上天不再支持某个统治者及其王朝。(这种忽悠在古代可能挺管用)皇帝的身上包含着他所不能掌控和无法明白的东西。这样一来,他会通过某些仪式来寻求庇护和慰藉,而在涪陵的地方官吏总要定期到石梁上以其皇帝的名义留下题刻,尽管那些残缺风化的古老文字所记载的不过是早已烟消云散的王朝和被人遗忘的帝王。春天时节,长江水位上升,滔滔江水从那些题刻之上冲刷而过,这无不表明,对于有些自然力量,皇帝只能眼巴巴地观望,他那至高无上的名号跟石梁上的题刻一样,不过是一堆词句罢了。(都是普通人嘛,老外也信神,不过知道自己是凡人)
石梁上最有名的书法作品可能要属离唐代石鱼不到二十英尺的那四个大字——“中流砥柱”。几个字呈竖式书写,秉承了草书“点划飞动”的特点。在笔画形成的凹槽里,长满了绿色的青苔。(何伟懂的可真多,中国通是各方面全覆盖呀)
作者谢彬,是涪陵有名的书法家,被誉为涪陵的书中“圣手”。他写这几个字的时间是1881年,即清光绪七年。这一幅气宇轩昂的题刻让人回想起一百多年前,砥柱依旧在,中国受磨难。鸦片战争打得不可开交,最终却输得个一塌糊涂;太平天国起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平息。欧洲列强控制了所有沿海港口。政府拟用于海军现代化的拨款,却被慈禧太后挪用来修建了新的行宫。十三年后,日本入侵朝鲜,控制了朝鲜半岛和南满地区。不过,白鹤梁依旧像往年一样露出水面,涪陵“圣手”留下的题刻依然遒劲雄健。(石鱼也也改变不了中国历史进程,没人都和向前的趋势作对)
一艘俄罗斯制造的水翼飞船从白鹤梁的北面飞驰而过,往重庆方向径直驶去。船身荡起的尾浪溅湿了白鹤梁的下半部,游客们嬉笑着退到了高处。水花在那些文字和石鱼上溅起白色印迹,等到尾浪消退,题刻重又变得明亮如新,江水依旧,滚滚流逝。(这一节,何伟的中文写作词汇和水平得到充分验证,比中国老师还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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