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多的时候,以观还睡在沙发上,身上多了床被子。小全睡得深手机掉在地毯上。大妈已经整理好开始煮粥。饭厅桌上已备好碗筷。
以观突然惊醒,冲进大妈卧室。随后回头向小全大声到大妈不见了。小全一时没有找到拖鞋跑起来。“观姐,你别害怕。别害怕。”大妈应声往客厅走。二人却没听见。
蒙初也从卧室里跑了出来,看到众人以观渐渐平稳下来。身体肌肉却还是紧绷。折腾这一下,快九点才吃上早饭。
“你回去上班吧,小观。”大妈说道。
“阿姨,观姐回来时工作都交接好了。您放心。”小全说道。
大妈没再说话,以观也保持着沉默。
饭后二人驾车离开,小全在地铁站下车,按照他的叙述十分钟就能到家。蒙初把车开回赵处。
“从以观姐这两天的状态看,她的惊恐症状应该是后天刺激形成的。”
“先后两次成为弃子。”赵冷笑。
其实领养家庭中少有争吵。为人父母期望的孩子会去做。就像以观一样,她很少表达自我。只是用沉默代替对抗。这样自我剥削演化成对外界的强防御。
以观尊重大妈选择,按照惯例每周回去探望。她不习惯违背他人意愿做事。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自以为是。任何关系都需要界限。或许这从九岁看到领养证后就有所建立。
回到自我住处,洗热水澡后将衣服机洗。喝半杯红糖水慢慢入睡。七点多起来晾衣服去上班。小全的状态看起来还好,帮他加了餐。
也许是曾经的承受,让她已然忘却那些曲折蜿蜒的路。人性的复杂与幽微也是不必看的。吃完饭小全和她散着步。
“家里怎么样了?”
“我妈说让我回去结婚。她这几年一直靠药续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观姐,我有时羡慕你。你大多时候看起来对一切都淡然。”
“并非是淡然,而是生命或许本就是虚幻。一口气积聚在身体里,借着这副身体顺便做些事。”
小全没有应声,他有时观察以观承受。那是数字与模型外的世界。当然他也被愿力裹挟。
“观姐,你恨吗?”
“不恨只不过也不爱。”
斗争有余震和阵痛。这将波及到周围人。包括隔岸观火的以观。她的过去被多人知道,与陆家关系敏感引发讨论。她被首先推到审判台。经调查调岗离开情报中心。
别人所行方便早晚要还。或许她即可知晓结局,当下不过是处于脱密期。她没和小全说的是,她不爱的不仅是人类,还包括世间万物。
人最终将呈现死亡,体征运行但没有心。所跳动是为肉团心。不必解脱更没有涅槃。空中无花,世事如幻梦。如眼中翳不是实有。
新的工作内容大多不需要探究思索。但还是按部就班做完。有时她想不管处在怎样的位置,只要对国家发展是利好的。她是谁没有太大关系。本就是微渺存在。
慢慢收到质疑议论。案上的工作只多不少。也未必是真的任务,只是想要逼退消磨她。他们在等她坚挺不住,等她犯错也等她投降。
从宿舍搬出来,住进一处单身公寓。同住的有建筑工人,餐厅服务员,无儿女的老人,刚到这座城市的务工人员。房东阿姨办晚托班,孩子们在走廊里跑叫。
她有时被吓得哭,反应几次后出门散步避开。没有足够余额只能如此。门缝偶夹女子性感卡片。上面印着昵称和联系方式。
夜里老鼠啃食天花板和门梁交接处木桩。换上衣服去附近的超市买药。一辆车正侧停,她走下楼梯看见车牌。陆知渊看到她,坐在驾驶位没有动。
以观对鼠药不熟知,只能依据产品简介。好在可供选择并不多。陆站在过道口没有走进货架。选好后付款,走到附近公园。两个人一前一后。没有说话。
“对不起。”陆开口。
“嗯。我知道。”
“什么?”
“养子,棋子,弃子。”
“别再累了,解脱吧。”
“以观。”
“哥,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以观从藤椅上站起。
“这么多年,谢谢你。”说完她轻挥手离开。
其实以观一直想,是不是有的人生下来就不配拥有温暖,富足,稳定,健康。陆的出现似乎给她幻觉,她是值得被照顾和关爱的。她不是累赘负担。更不是人们撕扯博弈的筹码。
她可以说疼可以哭可以笑。也可以表现恐惧和无助。但一切建立的前提是,她成为大人的一步棋。也或许一开始她就知道早晚要醒过来。这个世界只有她孤身一人。
没有爱意温暖,只有价值交易互换。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步棋。生父为挽救婚姻求生母生下她。养母不能生育,领养她弥足缺失。陆叔培养她为己所用。因她曾患病众人的撤离。
赵止一和蒙初的紧追不放,她有时想她没有什么值得调查深究。好像她掌握了命脉一般。其实,爱与不爱都没那么重要。她也只不过是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轨道。
九岁那年大妈发觉领养证被动。私下里曾找人询问,比如让以观去生父母处。或别人家里。大爸没有同意。她没有想过,这二十几年的爱意与温暖是三个男子给的。
谢予安,给予她最初的懵动与欣喜。陆知渊,给予她长久陪伴与保护。大爸,给予她九年安全与支持。不过,他们都不在了。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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