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及至老去,依然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只不过这枝花在人们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朵高岭之花,直至其枯萎,亦无人可采摘。
又是一个深山厚雪,鸟兽绝迹,银装素裹时,过年了,红灯笼户户挂,团圆饭家家吃,一派热闹幸福的景象。和别人家的热闹相比,阿果这里虽冷清依旧,但年味稍比往年浓了点儿,盖因她唯一的侄子在这一天来到了她这里,以往她都是拒绝的,但今年不一样,阿果觉得自己要去了。
回想自己的一生,她觉得自己其实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但终归到底还是很感念的,虽然年轻的时候有些怨。年夜饭,侄子做了一大桌子菜,敬完祖宗后,阿果拿出了三幅碗筷,侄子很是纳闷,但也没多问。
守岁时,姑姑从卧室拿出一个古朴的首饰盒,与侄子围着火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侄子小时候的趣事。聊着聊着,姑姑话锋一转,就把首饰盒交给了侄子,并交代他,等她百年后把首饰盒和她葬在一起。侄子很是悲伤。
这一天终于到了,阿果如她自己所料,这一个年自己终究是没能跨过。侄子遵照阿果的遗愿,把首饰盒放在了她的身旁。正要填土埋棺之际,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出现在现场,他恳请侄子把阿果和他大伯葬在一起。人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心探探阿果过往的故事。毕竟是他们那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啊。
年轻人名沈博奇,其大伯沈翔,已经过世几十年。去世之时请侄子帮忙找到自己曾经丢失的爱人阿果。沈博奇自大伯去世开始就一直寻找,直至现在,终于圆了大伯的遗愿。
沈翔年轻时才高八斗,且貌比潘安,在他们那里人人得闻,家里有小孩的妈妈都会羡慕沈家出了个有出息的好孩子。
沈翔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考上了人人羡慕的首都大学,上学校报到之际,遇上了考到隔壁大学工商学院的阿果。那时候的阿果青春靓丽,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道风景。虽然在不同的学校,但因为距离近,可以相互交流。他俩参加了同一场大型论坛,因为问同一个嘉宾同一个问题而相识。按理说,俊男靓女的磁场应该是很能让人看对眼的,他俩却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天雷地勾火,貌似灭了对方一门一样,只要碰巧碰到一起,就能因为不同的观点吵得天翻地覆,让周边的同学都很头痛。这样的两个人,任谁都不会联想在一起。
两年的时间悄然而过,同学们能经常在图书馆看到他们面对面看书的情景,也能在绿林小道上碰到悠闲散步的他们,等等,不一而足。显而易见,他们的情谊也从最初的爆裂四射到现在的涓涓细流。不知从何时起,同学们所见的沈翔和阿果,总是像连体婴一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然而,生活中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父母的突然离世,让沈翔悲痛不已,彼时学业未完,幼弟还需自己照顾,家庭的重担就这样压在了沈翔的肩上,沈翔不想阿果跟着自己受累,就强逼着阿果与他分手,阿果不依,坚决要同沈翔在一起。为了给沈翔弟弟提供良好的生活学习条件,节假日,两人一起找兼职,不管是发传单被人甩脸上,还是帮人催债被人追着跑,沈翔始终都紧紧地拉着阿果。一年三百六五天,除却上学的日子,阿果都不记得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
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毕业时分双双得到了名企的青睐,但随后的日子对于阿果来说,却总是苦瓜加黄连。哪怕升了职加了薪,也没法弥补她的伤悲。无论她怎么的温婉可人,无论她怎么的苦苦哀求,无论她怎么的歇斯底里,始终没法留住想离开的沈翔,因为他说,他爱上别人了啊。只是在沈翔离开之际,递给了阿果一个古朴的首饰盒,让她当一个念想。
夜很漫长,以前有沈翔,阿果从来不觉得有多难过,但没他的日子,她发现就是闭眼休憩都很困难。于是,阿果辞职回到家乡,安心的疗伤,但不久后与好友的联系让她哭断了肠,原来沈翔因为癌症已经去了天堂。她原本想去看看他,但她又不敢,原来怪来怪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阿果也想去相相亲,但在尝试几次后她发现,她的心依旧空空如也。
所以后来,阿果就成了一朵直至枯萎也无人采摘的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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