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周五下班回来的晚上,我都要和我最好的朋友小文视频聊天。我们两个大学是上下铺,也是关系最好的,可是毕业之后因为梦想,选择不同的工作,不同的地点,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很少。但是我们一直保持着周五视频聊天的习惯,说一说一周的见闻。可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
因为我平时话很多啊,照例是我开口说。我对小文讲,你不知道,这一周我们组又拿下了一个新项目,只要做成了那就是一举成名呀,看谁还敢说闲话;那天我做了一个方案的PPT,领导大大的称赞了我,现在很器重我呢;对了,我刚写的总结我感觉措辞上还有些不妥,你一会帮我看看呗。小文听我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笑笑说:“你现在工作很充实嘛,那你其他事情还做吗?比如你喜欢的写作?”我闷声一笑,“写什么写,每天累得跟狗一样,生活都已经那么不容易了,哪还管那些风花雪月的。”“我们以前的聊天可不是这样的哦,你讲的可都是看了张爱玲的《小团圆》感觉有被针扎人心的滋味,《后来的我们》里面那些曾经爱过我们的人都去哪了···”“哎呀”,我不耐烦的打断小文的话,“那人总是会变的呀,哪还有谁一层不变,天天守着那些梦想过日子!再说了,你不也变了吗!”小文一愣,“我···哪里变了?”我毫不示弱,“你看看你现在谈的都是什么恋爱,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还纠缠不清!”其实我这句话完全没过脑子,说出来我就后悔了。视频那端的小文沉默了一会说:“今天先这样吧,晚安了。”我还打算说什么,小文已经挂断了。
我没有再打过去,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我倒了一杯酒,走到阳台,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却不知何处诉说,其实我知道,小文并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对爱情奋不顾身的傻姑娘。而我,现在的工作,其实我所得到的都不是使我快乐的根本。
小文毕业之后谈了一个男朋友,是他们公司的同事。那个男生叫阿志,论长相在一堆人里确实是出众的,再加上一手的撩妹技能,能哄能骗,身边从来都不缺女生前仆后继的簇拥着。他们是在公司聚餐时熟络起来的,男生看到小文这样的女生心动了,这和他以往在酒桌上认识的女生都不一样。他说小文懂事,温柔,善解人意,是可以娶回家当老婆的那种。
从那以后,男生展开了对小文猛烈的求爱攻势,每天无论小文加班多晚他都会等着,有的时候还会带上一束花或者写着情话卡片的巧克力,或者带上宵夜和外套,然后送她回家。每天,男生都会频繁地和小文聊天,而且会讲很多笑话逗小文开心。这一切的温暖都让小文很快沦陷在了阿志的糖衣炮弹里。
在小文看来,这个男生不仅会体贴人,而且是一个谦谦君子,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占她一点便宜,充分的给予她尊重和保护。一段时间以后,小文已经认定自己多年来等待的人就是阿志,阿志就是以后她要携手走过一生的人,于是小文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她以为,阿志给她的保护将会是一辈子的。可是正是这样如梦境一般的爱恋,小文忽略了一个问题,阿志从来没有和她表白过,从来没有说过“你做我女朋友吧”这种话,哪怕他们一直在做着情侣该做的事。
直到有一天,小文看到阿志那个远在异地的女朋友来公司找他,俩人手挽手走出公司的时候,听旁边同事说起,阿志和他的女朋友已经交往三年了,而且感情很好。小文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是个第三者!顿时小文的天都塌了。
小文哭得细心裂肺的给我打电话说:“可是那些温柔的过往是真的啊,那些牵过的手,说过的情话也是真的啊,那些在黑夜里耳边的呢喃更是真真切切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呢,怎么可能都是谎言呢!”我无法回答小文,我也无法想象一个人如何能镇定自若的撒谎。
后来阿志找过小文,解释过,挽回过,自己虽然有女朋友,可是真的很喜欢小文,不想失去她,小文就像是他在这个城市的慰藉。小文问他:“那你可以和她分手吗?”一句话男生哑口无言,小文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第二天就去公司辞职,从此没有再和阿志联系。
其实小文所遇到的事似乎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一种恋爱病了。在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早就说过,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就像现在,似乎每个人的爱都可以分成很多份,我需要有一个勤俭持家的老婆,可是我在外打拼时还需要有一个懂我的红颜知己,两者并不冲突。
从前,车、马、邮件都很慢,喜欢一个人不仅要跋山涉水,暗恋一个人更是可以无限期,而且那种喜欢像是一种光芒,引人入胜。遇到喜欢的人会红着脸躲避,在一起时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并且那个人是独一无二的。
我曾经认识的一位朋友说过,其实人的一生中会遇到不止一个让你心动的人,这是人之常情,你无法避免,尤其当你度过漫长的婚姻生活,爱情变成亲情,一切趋于平淡之后,你无法控制那种心动,那个时候考验的就是你作为家庭一份子的担当与责任。
小文很傻,从大学时候就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会奋不顾身,相信每个人的爱都是纯粹的,真实的,她觉得爱情里是不该有欺骗的,如果有了欺骗和隐瞒,是演不出来那些真挚的感情的。可她付出过的感情是没办法收回的,伤心也是控制不了的。而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无疑是在她遭受过这一切之后把她从真诚和善良的路上越推越远。我拿出手机给小文发信息,其实她在我眼里从来没有变过。小文给我回到:其实你也一样,我知道你没放弃过自己的坚持。
是啊,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谁还没有一点心底的坚持,否则,在那么多辗转反侧的夜里用什么来聊以慰藉自己?
其实我和小文又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凭着自己的满腔热情与善良去拥抱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踏入职场的这两年我确实见识了不少东西,我并不喜欢每天说着表里不一的话,并不喜欢靠着趋炎附势来得到领导的认同,并不喜欢为了达到目的私下里给别人使绊子。我努力工作的原因,只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只是想证明我靠能力、靠正直也能很优秀,只是想证明我不仅可以有生活,还能有诗有远方。
有人说我幼稚,有人说我傻,有人说我其实社会就是这样,扔掉天真就像扔掉废纸,这是人生必经的事。可我仍旧不明白,就像喝酒,三五个朋友聚在一起,原本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可为什么到了工作中,酒越喝越怅然若失,越喝越能看到彼此虚伪的脸。难道这就是成长?很多人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劝诫我,都以为只要成功之后就能拥有一切,抹平伤痕。可是当青春耗尽之后,你欲望的边缘埋着的都是错过的人,结果只能是剩下面目可憎。
我也因为我的天真吃过不少亏,每一次我都问自己,难道我相信每个人是善良的错了么?答案是,我还想坚持一会,相信爱一个人会永恒,相信所有的笑容都是真诚的,相信只要努力我一定会成为我想成为的人。当历经生活之后,我学到的是处事的方法,而不是做人的圆滑。
以前读海子的诗,他写道: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默默一笑,这也算好诗,粮食和蔬菜有什么可关心的?但现在我却真心以为,对比关心所谓的职场规则和适应生活,关心粮食和蔬菜,真的要快乐得多。
有的人爱说格局二字,但我认为,格局不是你得到了多少金钱或地位上的满足,不是你站在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而是你心里是否有这世界的山山水水,是否能容得下看似糟糠但却真实的生活。
希望我们都能做一个爱人,也爱自己的简单人。希望我们都能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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