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汉字—“树”。父母亲拿着看图识字卡片“树”,让我们和“风雨雷电山河草花”一起启蒙,可我们真正的对树有感觉能引起共鸣,那一定到了能读书作文的年纪,看树已不仅仅是树,是意境,是抽丝剥茧出来的精神。年轻时喜欢舒婷的《致橡树》,“木棉”对“橡树”的内心独白,热情而坦诚地歌唱自己的人格理想,要求比肩而立、各自独立又深情对望的爱情观,曾经是那么深入我们这代人的心,多么经典的托物言志。
说来惭愧,一路走来我真正认得的树没有几种,小时候居住的地方街道两边是直挺挺的法国梧桐,宽大的叶子使正午的阳光也变的斑斑驳驳,记忆中这样的街道静谧无声。然后是樟树,每天去上班的路上要经过政府大院,那主楼前后各有一大片的樟树林子,到了深秋之际黝黑的樟树果子沙沙落下,在秋阳的光影里你却分明听见雨滴的声响。再就是我认得岸边的垂柳,它丝丝袅袅在城市的公园里随风摆动枝条。曾以为树就是树,树于我而言就是它是风景我是走在风景里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们有了一座山居小院,开始平整土地植树造林。第一批种下的树里有桂花树,山里的土壤大概适种这种树,几年下来它枝叶茂盛繁花硕果,每到桂子飘香时整座院子已沉浸其中,“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中秋之夜,桂花树下赏月喝酒茗茶,一家老小聊聊家常,这其中趣味古今皆同啊!
开始打理小院子的时候,我们还沿围墙种下了两排池衫,当时觉得这种树耐寒耐旱耐水涝,而且叶色秀美,夏绿秋棕,是不错的观赏林。十几个寒来暑往,如今它们已经成林。每年深秋季节池杉的叶子渐渐由绿转而深棕,此时山风掠过,落叶如雨,天女散花般飘落在人的头上身上,在树下也铺上了诗意般一层厚厚的地毯,这时候我就知道,冬天快要来了。冬天的池杉树虽然叶子落光了,挺拔的身躯却不带丝毫的萧瑟感。细弱而倔强的手臂伸向灰蓝的天空,深褐的枝干深深扎进地底,像站岗放哨的战士无声地守护着这个院子。
在山里居住房前屋后最应景的植物应该是竹子了吧。刚刚把家和院子整理好,村里老乡就自告奋勇的去自家的竹林里挖了几棵竹子种到我家院子里。几根竹子从青青新竹变成竹杆发黄,愣是三四年没有看见爆出新芽。我渐渐的对它们不作指望了,心想,就那几根瘦竹点缀一下屋檐下算了!突然有一个春天的早上,晨雾中山边上,土里冒出了一小点的褐色尖尖,是竹笋,有新竹破土了!后来看了一篇励志的故事,说的是竹子用了四年的时间,仅仅长了3公分,从第五年开始,以每天30公分的速度疯狂地生长,其实,在前面的四年,竹子将根在土壤里延伸了数百平米。竹子定律说的是,成功其实离你并不遥远,等待的耐力和必胜的信念才是你的成功之母。
山居岁月里,我的房前有竹林屋后有芭蕉,我开始认识林林总总的大小树木,认识了腊梅红梅,茶花樱花,海棠紫藤,雪松银杏,红枫木槿,含笑玉兰,还有山坳里的野梨树,我在它们的气息中读书喝茶,听雨观花。树还是那个“树”,心中与它却有了不同的情愫,从挖洞移植培土,到剪枝造型喷药杀虫,乃至每年深秋季节清理落叶打扫庭院,树在我们的劳动中刻着它自己的年轮,这时,看树便不再是风景里的树,我也不再是偶尔走过树林的行人。记得曾有人说,愿意来世做棵树,既有树根安静的埋在地下,又有枝叶在空中飘摇;既可以沐浴日月光辉,又可以净化空气撒播阴凉。这是树的情怀,立方寸而观天下,吸精气而吐芳华,陪我们度岁月静好人生清欢,等我们都老了,只有树还在那里,伟岸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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