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

从市里回来，车子里的人真多，挤挤挨挨的，满满一车厢子。

有几个女人正在嚷嚷，七嘴八舌的，埋怨司机开得太慢，可不能耽误了她们今晚的宴会。

车到百花井站停靠时，车门打开，好久没有关上。

一车子人都很好奇，都在伸头朝门口张望。

原来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吃力地抱着一个中年女人，慢腾腾地挪上了车。

男人个头矮小，胡子拉碴，满脸尽是沧桑。

女人个头更是矮小，只是穿得工整，且鲜艳，头发也梳得工整。

还戴着紫色的头箍，还卡着好几个卡子。有水红的，有天蓝的，有草绿的，完全一个小女孩的打扮。

她张着嘴，一直傻乎乎地笑，目中无人，竟然是个孬子。

这时候，有个女子站起来，给他们让了座。

男人笑着，千恩万谢，把女人扶到了座位上，自己就站在她旁边。

女人就伸出一只胳膊来，搂着他的腿，偎着他，幸福得象个小姑娘。娇羞地笑着，傻傻地笑着。

旁边的人都在望着他们。

那男人象是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低着头，目光温和地瞅着他的女人。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油饼来，去掉塑料袋，递给女人吃。

女人不吃，头直摇。

男人就哄她，说：“吃吧，吃着不饿。”

这时候，有个女人就冲那男人说话了：“瞧她头上还卡这么多卡子呢。”

男人就笑了：“呵呵，她就爱臭美。”

有人就问他了：“她的腿怎么啦？”

男人说：“长了一个包，不怎么能走路，带城里来看看。”

那人说：“家门口也可以检查吧？”

男人说：“在家门口看过了，不放心，带城里大医院来，给专家看看好。”

许是我盯着他们看了太久，男人忽然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目光有点冷。

车子到站时，男人又背起那女人，慢慢地下了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