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个小山村走来,回望大半生的旅程,酸甜苦辣,欢声笑语,人生千般滋味,全都化作了一路花雨。
(一)
差一点在萌芽中息灭
我母亲的娘家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家里有几十亩地,雇着长工,那长工后来就成了我的爷爷。
我母亲女姊妹5个,排行老四。因为家里没有男孩儿,老四又是最不受待见的,就被当做男孩子使唤,在该裹脚的年龄没有裹。七八岁开始跟着父亲上山干活,看瓜,赶驴。十几岁就是田里的一把好手了。
母亲的家乡解放的早,解放区的妇女有机会上识字班,她13岁开始认字。17岁那年正月,参加村里的秧歌队到邻村去演出的时候,恰逢县武装大队招兵,她被选上了。回家打了个招呼就入伍了。
在女兵队里,母亲个子高,身体结实,还认字,很快就成为女兵中的优秀者。每天穿着军装,打着裹腿,持枪训练,急行军训练。以母亲的美丽,加上军装的配衬,想想都是飒爽英姿的帅气。
如果母亲能如她的堂姊一样在队里呆下去,她以后也会享受行政11级的待遇了。
然而母亲没有那么幸运,自她离开家以后,家里就是军属了。村里的年轻人经常来帮家里做事,我姥姥却因想女儿,整天以泪洗面,终于病倒了,病情越来越重,以致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家里派人到队上送信。
我母亲请假回到家里探望,被我姥姥死死地抓住,说什么也不让离开了。在忠孝不能两全的选择中,我母亲流着泪选择了自己的母亲,十二分不情愿的离队了。后来队上派人来家里,希望尽快归队。但看到当时的实际情况,没有再勉强。
1945年解放区开展分田地运动,我姥爷自愿献出了一部分土地。早些年为我母亲选定的门当户对的亲事,也因划阶级定成分后的自身安全而退了亲。由我姥姥做主,将母亲嫁给了我父亲。
我父亲家是叮当响的贫雇农,我奶奶去世的早,家里三条光棍,四间瓦房。1947年我母亲带着比较丰厚的嫁妆进了我家。
第二年生了我哥哥,一个月后夭折。那时正遇国民党向胶东解放区进攻,民不聊生。家里生活十分拮据。在母亲怀了我的时候,爷爷提出分家。分给我父母两间房,两双筷子两个碗,一筐地瓜干。就这么多东西,一个孕妇,日子怎么过?后来又发现了感情危机。
在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时候,我母亲学会了抽烟。用抽烟来麻痹自己,以期得到半刻的解脱。
母亲太过要强,又好面子,有了事情自己扛着。在她用尽了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之后,仍然于事无补,她决定放弃生命了。
有一天晚上,她将准备好的绳子放在面前,一烟锅一烟锅的抽烟。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死亡,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的。从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女兵,到家徒四壁的儿媳,再到失去爱子的母亲,还有自己目前把控不了的问题。在人生一个接一个的落差面前,将人最后的承受能力推到了悬崖绝壁。
就在母亲决绝的扔掉烟锅,拿起绳子的时候,她感觉肚子里的我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她的母性战胜了一切。她决定为了孩子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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