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偶然吧,看到一篇关于这部纪录片的评价介绍文章,毫不犹豫就介绍给了学生,自己也没有按捺住,上了腾讯视频去看第一集。
人生第一次,谁的人生不是第一次呢?今生和此刻,都只有一次,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换牙,第一次上学,第一次结婚,第一次做父母,第一次成孤儿……这些无数的第一次,组成了我们不可重来的人生,带着初初的喜悦,也藏着有且仅有的玄机。
我是流着眼泪看完的第一集《出生》,里面记录了三位母亲的三次生产和四个孩子的降临全过程。
第一位是顺产,生下了可爱的女儿凑成了一个“好”字……
第二位是36岁的妈妈第一次做妈妈,她的孩子迟到了,捱过十二个小时后宫口已然只开了两指,只好选择剖宫产手术……
第三位是位“特殊”的妈妈,先天性心脏瓣膜畸形,27周加时便要进行不能再耽搁的心脏瓣膜切除手术,却不能动孩子,因为他们太小了。术前妈妈没有哭,还说梦到了肚子里双胞胎的名字――春和、景明;术后她却哭了,在丈夫抚摸她的头发时,许是哭着劫后余生,哭这大难不死。终于,熬到38周,这位27岁的妈妈再一次躺在手术台上,准备迎接她和爱人的“春和、景明”……
有人说:都没有生过人,又何谈人生?也许里面打动我的,除了他们生的欣喜感动和等待煎熬,也还有自己的感触经历。
我生过两次孩子。每次都有不同的意外和惊喜,热切和忐忑。
大女儿的出生,晚了预产期五天,每一天都很忐忑,怕她待在我的肚子里会不舒服。直到10月25日傍晚开始有了反应,零星会有羊水流出,婆婆妈妈拉着我住进了东候街租住的凉粉摊铺面里,把我安置在床上,我的两个妈妈只能在地上打地铺,说这里离医院近,等天亮了就去医院里。可是住到夜里两三点,反应愈来强烈频繁,婆婆妈妈都稳不住神了,虽然她们都曾接生过好些孩子,而一切自信都不敢放在女儿媳妇的身上,赶忙送我到了本市第一医院。
可能你要问,丈夫呢?是啊,丈夫还在永善工作,产假有限,本想等着快生了再来,这会儿真要生了,却没有回昭的车来。
婆婆说:我这小身板怕是顺不下来,要不就剖腹吧!三姨家女儿半个小时就把孩子抱出来了,说不怎么疼。
妈妈却说:要剖你们家签字啊,可别找我,我负不了责任。
医生说:你们家想好啊,到底是剖啊还是顺啊,值班医生可马上下班了!
我也许是赌气,又或者是真的害怕,剖就剖吧。
医生叫监护人签字,妈妈拒绝签字,婆婆没有权限签字,医生说除非我自己签字。我说好,说好的我已经尝受了好几阵痛意了。
可当我已经横刀立马,痛下决心之后,值班医生已然下班去了,护士说:等着吧,天亮医生就来了。
我等着天明,一边忍着一阵一阵勉强还能承受的痛意,一边又期许着孩子要不你自己出来吧,咱不挨那一刀成吗?
黎明便在我的半睡半醒之间缓慢而冗长的到来,医生也来了,带着昭通快要入冬了的一身寒意,最后一次逼问我:顺还是剖?
我也想不出标准答案是什么,婆婆和妈妈已经闹得不愉快,这是我第一次生孩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好,婆家的亲戚也来得七七八八,都说剖吧,快一些。
我只暼了抹眼泪的母亲一脸,一脸的怒意,我不知道她的怒意是从何而来,我只说:剖吧,字我签。
于是便有护士拿着剃刀向我走来,叫我脱掉裤子,我很难堪,问:这是要做什么?
护士惜字如金,但也好歹答了我:剃毛。
我无地自容,应该不问的。
然后,我换上了手术服,从四楼坐电梯上到十三楼,一气呵成;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流,一塌糊涂。
我换好鞋,进了手术室,护士抱来十来页手术同意书,安全协议书……命我一一签字,让我全全承担一切风险、变故和隐患。我眼泪流得更凶,仿佛不是去迎接生,而是去赴死;我泪眼婆娑地看着渐次合拢的门外的父母亲朋,竟生出好多怨恨,他们一点儿也不帮我;我像是一个人赤手空拳去赴一场战役,临了还在犹豫可不可以和解或者逃离。
我看到手术医生是位男士,眼泪更汹涌,但也听到了入院以来最温柔的一句:放轻松,没想的那么可怕!
医生让我躺上去,他在一旁像是在做万全的准备,我还是流泪,止也止不住,但丝毫不敢出声,怕讨医生嫌。医生问:“吃东西了吗?”
我拿不准他的用意,只如实回答:“吃了。”
医生手里一顿:“吃了什么?什么时候吃的?”
我感觉到严重:“米线,大概一个小时前吧。”
医生彻底放下手边工具,望着我又像是没有看着我:“那不能手术了,你这吃了还怎么麻醉?行了,出去吧!”
我还想问,可脚步却在逃,心脏也在狂跳,像九死一生。
待我出门,老公立在门口,亲朋皆拥:“咋就出来了?”
我不哭了:“吃了东西,不能手术。”
大家又像是跟着我一起松了一口气,安慰说:那就试着顺产吧!
我又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小白鼠,任人生杀予夺。我知道,是我太敏感了罢,可是我忍不住,因为我是第一次生孩子。
医生见我剖腹不成,便上了催产素,我开始疼,先是一阵一阵地疼,然后是一片一片地疼,疼到中午12点左右,被推进了产房,我又是一个人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的女儿出生了,声音柔柔弱弱,护士提溜着光溜溜的女儿,问我:你自己看,是什么?
我猜她是要我自己确定是男是女,我回答:是女孩。
我身上一阵一阵又开始冷,全身都在哆嗦,我被推出产房,我还是冷,医生来检查,我像是筛糠一样抖擞着自己和床,妈妈抱过孩子来让我看,我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好小不是可爱不是松气,而是抱歉,抱歉女儿以后也要像我这样遭一道罪。
我开始模糊,不知身在何处。我叫老公“你不要晃我的床啊”,老公按住我说“是你自己在发抖”。医生来了,她撩起我床尾的铺盖,让我分开腿,便用手掏我的肚子,说是大出血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待我醒来,天已经全黑了,我想一切落地,可算是熬过来了吧!看着身旁的小人,我渐渐高兴了起来,想她应该是极愿意做我的女孩儿,才来到我的身边,安安静静地承受我的轻吻,哼哼唧唧索要着我的胸脯……
在这一刻,仿佛天地都温柔,我知我应该更勇敢,因为我有我的女孩要呵护。
二女儿的预产期和大女儿一样,都是10月21号,这次倒是比较从容,头天里还挺着大肚子去恒邦旁边的嘉华给大女儿订做第二天的生日蛋糕,然后打电话给迷信的妈妈叫她来给外孙过生日,一再宽慰她,不会因为她这个娘家妈在,我就会就生得慢的。
晚上,老公左右打电话呼朋引伴,说要朋友带着孩子都来给大女儿庆生,我心里咯噔一下,也顺口说了出来:咱能缓会儿吗?万一我明天要生呢?
老公笑:是哦!那就明天再喊。
果然,第二天一早起来,我见红了。是农历9月22,大闺女的生日,我却没有吃到姑娘的一口蛋糕,就被送去了医院。
这次,老公在,有自家的车在,很方便。是九点多吧,一切就绪,我躺在医院的四楼,像是时光穿梭,我又回到了从前,等待另一个小生命摇晃到我的面前,就像草木等待春天,我在等待我的小孩,无论练习过多少次放轻松,胸口依然还是堵着一口混浊的气,只有你来了,才会安定愉快。
我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疼,我以为我已经忘记的那种痛又开始在四肢百骸蔓延,我抓着床的扶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因为我觉得隔壁床的呻吟实在让旁人不自在,我不想像她那样,面目狰狞杀猪般的叫唤。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到最后我叫得比隔壁床还撕心裂肺,还不由自主,还叫人难堪。
整整捱到夜里八点,我进了产房了。我精神为之一抖,突然怀念那种肚子嚯地一下空空荡荡的感受。
护士们可能忙累了一天,叫我不要叫唤,叫我屁股不要扭来扭去,叫我学会吸气吐气,叫我用力呀用力……
我的旁边推进来一位来迟的产妇,头胎是剖腹,二胎却来不及剖腹了,护士狠戾:“你是要这孩子从上面出来啊还是下面出来?!”产妇不语,我莫名心疼那个她和这个自己,我们此时都是鱼肉。
终于,等来那种肚子轻松的感觉,同样的桥段,护士提溜着我心爱的小孩逼问我到底是个啥?我心领神会:女孩女孩。
护士便抱着孩子走了,去了产房我看不到的区域。我一边发抖一边用眼睛四处打探,产房还是那样寒冷,令人战栗。
我央求路过的护士,可不可以加一床被子,我不知道她给了我一块什么,只是没有一点温暖,我还是在发抖,一直抖到一个护士为我缝合伤口,一直抖到伤口缝合完毕。
我第一次觉得针刺一点儿也不痛,没有寒冷痛。
我咬着牙齿等待,等待被处理。我询问走过的第一个护士:“请问我的孩子在哪儿?”
她应该是没有听到。
我不安地请问第二个走过的护士:“我的孩子在哪里?”
或许她说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听到任何言语。
我第三次追问走过的护士:“请问一下,我的孩子呢?”
护士没看我,但她的声音却落到了我的身上:“天哪,不就是一个娃儿么,还怕我们会抱起跑了么?那是娃儿呀,我抱起走了么还要花钱养呢,我吃多了撑着了么?好稀奇呀!一个娃儿问了无数遍!……”
我被吓住了,也许我好巧不巧拿着三个一模一样的问题问上了同一个护士,她烦透了!我的身体像是被这些话语砸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我竟卑微地不敢言语。我开始怕她们,这群穿着白衣的天使;我第一次觉得,生孩子很痛,那些像刀子一样的话语也很痛。
我一边发着抖,一边把眼泪流进心里。这个昏暗的地方,老娘发誓:此生再不复来!
我被推出产房,像个被释放的囚犯。夹道迎接我的亲友们,我死里逃生般的喜悦啊你们知道不知道?
也许是喜悦太过强烈,大家都没有发现少了奶粉,我心爱的二女儿的第一口奶竟是向隔壁床的那位讨要来的,已是晚上接近十点,隔壁床说放心吃吧,明儿再去买。
我看着老公,我们还是这样,就好像第一次做爸爸妈妈,方寸大乱。我知道,喜悦重复多少次都很喜悦,看着我的孩子冠上你的姓氏,我是喜悦的。我的两朵花啊我的两盏灯,时别三年竟在同一日降临,生日快乐啊此生无虞!
应该是第二天吧,我以为我可以下床了,我对老公说要上厕所,他便扶我下床来。可是下一秒当我睁开眼,我却还是在床上,我以为我魔怔了赶忙问老公:“我刚刚做什么了?”
他和婆婆红着眼眶看着我,说:“你刚刚晕过去了!”
我去!我在心里鄙视自己,竟一点儿也不强悍。
“关于万物之始,我们总是心存浪漫。”人生第一次做妈妈,我愿意为你黑白不分,只望人生初见春和景明;我知人生多有无法预料的的艰难,那些充满恶意的人伤我可以,但绝对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动你半分。
我想,心存浪漫总好过彻日沮丧,对吧?那些第一次,微苦、泛涩,诠释着不完美,也开启着我们唯一一次的生命征程。我接受不完美的第一次,因为那也是最后一次,它们尖锐地立在我心的原野上,成为此生不可磨灭的棱角。我接受不完美的第一次,因为还有许多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不停下呼吸,就有NG的可能,多做几次总比得过一败涂地,徐徐的风辗转人世不只为秋月春水,也是为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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