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语：
关于亲情，最可怕的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而是子欲养，亲不在。
01
“你带米来了吗？没带米的话，我家可没饭给你吃哦...”
小时候。每次跟着妈妈屁股后面，回妈妈的娘家。
外公总是喜欢，用这句话来逗我。
四五岁的年纪，去别人家串门，还不给饭吃，这对我幼小的心灵，绝对是个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嘤嘤嘤地缩在我妈身后，开始掉眼泪。
外公倒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妈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告诉我：
“傻孩子，外公是在逗你呢？外婆还给你做了最爱的鸡蛋羹呢？不信，你就去厨房看看...”
我一边止住眼泪，一边挣扎着想从高脚长椅上下来，迫不及待地跑去厨房，找外婆求证。
童年，那是一个物质上匮乏，但是我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很开心的年代。
上周，外婆过大寿，一家人又整整齐齐，在大舅家聚餐。
离家近的哥哥姐姐们，都回家给外婆祝寿，看着亲人们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屏幕前的我，突然觉得好生羡慕呀。
外公外婆家那边，也算是一个大家族，六个子女，儿孙满堂，如今，早已是四世同堂了。
我粗略地数了一下，曾孙辈的，竟然有十一个小孩了。
外公已经八十有二了，外婆也快八十了。
看家人群里，姐姐们发的视频。
我才突然感慨到，时间，还真是个猝不及防的东西。
在我的印象中，外公个子不高，也不算矮，身材挺拔，精神抖擞。
而出现在视频里的外公，却是老态龙钟。
走路都必须依靠着拐杖，才能慢慢地走上几步。
光光的脑袋，几根发白的胡须，莫名地让我想起了《樱桃小丸子》中的爷爷。
小丸子的爷爷，外形倒是与我外公有几分神似。
外公外婆，辛苦大半辈子，拉扯大了一堆的儿女。
普普通通的老农民，以前手脚还灵光的时候，外公外婆还自己种田种地。
我妈每次都是气冲冲地警告他们，年纪大了，不许种地了，明年秋收，我可不来帮忙。
可等到下一个秋季，我妈又带上我去地里帮忙干活，再一次劝说两外老人，不能干这些体力活了。
可是，下一年的秋天，我又被我妈带去干活。
成堆的稻谷，黄色的落叶，红色的西瓜，高高的田埂，还有远处，不知名的鸟叫声...
直到外公外婆，真的老到无法下地，那些田地才慢慢地荒芜。
02
如今，外公外婆都七八十岁了，但他们依旧两个人住在老房子里，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
外公行动不便，一日三餐都是外婆伺候着。
偶尔，外婆出门有事，她都会提前给外公备好饭，再端一杯水，放在外公的身边。
在我的印象中，外公外婆家的南杂店，似乎在我记事起，就一直在营业。
而今，或许有三十余年了吧。
小时候，上学用的作业本，铅笔，橡皮，都是开学前，妈妈带着我去外婆家买。
妈妈把钱塞给外婆，左右推辞，外婆总是不肯接。
但被我妈威胁”你不接，我们就下次不来你这买了...”
外婆无奈，就象征性收一点，再把多的偷偷塞在我的口袋里。
外婆家小卖铺的铅笔、笔记本、橡皮擦、小刀....也算是伴随了我与我妹的小学时代。
人来人往，日升日落。
传统的旧木货架，日新月异的商品，也这样，伴随了外公外婆几十年。
“人老了，不中用了，想早点走了算了...”
去年春节前，去外公外婆家看望老人，外公颤颤巍巍地拉着我爸的手，说了几句心里话。
年老不便了，走不动了，嚼不烂食物了，手脚不灵活了，脑子记不清了...
或许，在外公看来，自己拖着年老佝偻的身躯，早就什么都做不了，活着的价值，已趋近于零。
无法为这个家再做点什么，又何必还苦苦留着一口气，拖累家人呢？
其实，正如我爸安慰的：“你老就放宽心，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吃好睡好，该来的总会来，别操心这么多了....”
外公外婆，极其重视一家的团聚。每逢节假日，必需要聚餐一次。
为了迁就老人们，大家都是中午忙着赶往外公外婆家聚餐，晚上才是自己小家的团聚。
每逢这时候，外婆就忙里忙外张罗着。
几个阿姨或者嫂子忙着洗菜，舅舅与大哥他们，忙着切菜，炒菜。
而外公，一般坐在门口，他的专座藤椅上，看着小辈儿们打打闹闹。
偶尔一个两个小孙孙，跑得急了，一个踉跄，差点就在他跟前摔跟头了。
他也会急着把手伸过去，试图想拉一把。
但是，年纪大了，外公的反应，再也不那么灵敏了，也不能迅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看着摔倒的小家伙，不到一会儿，自己麻利地爬了起来，嗖的一下，又跑去别处疯闹了。
外公讪讪地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一会搓搓自己的双手，一会又看向远方。
看远处活蹦乱跳的小娃娃们嬉闹。
但我知，那是一种，对于风烛残年，即将逝去的生命的无奈。
同时，这也是一种慰藉，对于生命在不断延续的慰藉。
03
流血、病痛、死亡，其实都是人类迈向进步的必经之路，不必慌张。
而我们出生时，那宣告你降临的第一声标志，就是你声带发出的第一声共振。
从此以后，便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烙印，成为了人类。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是生命最永恒的真谛。
而人类也是在这个循环中，不断更迭，不断进步。
不知为何，有时候，跟身边同龄的小伙伴相比，我总会生出这样的窃喜。
我觉得自己的外公外婆健在，爷爷奶奶身体安好，这也算是上天一个小小的恩惠。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在，也是一种团圆，一种圆满。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的长大同时，也意味着上一辈的衰老。
此消彼长，时间，从来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当你在为前程忙碌的时候，不妨停下来歇歇。
看看你身后，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
你离家，他们不一定赶得及去送你。
但你回家，他们一定会笑着去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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