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半”

2019-06-26 08:07

作者：方舟

“两天半”

那晚被老婆教训了一顿:给我起了一个绰号——“两天半”！事后我细细一想，也对啊，最了解我的人不就是老婆大人吗！我很感谢她给我起的这个绰号。

以前高中那阵子，我是专门学美术的，人家艺考的学生课余时间背着画夹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你下去野外写生，我看着那潇洒的样子，每天不上课，也准备了画夹，混在他们中间得过且过，当时还不知道艺考能有那样的捷径！不料被班主任发现了，他给我讲了艺考生是最没出息的选择，从此我就放弃了学美术的念头。第一年参加高考，我的数学成绩是11分，英语成绩是12分。天呐，真的是姐姐妹妹一样，不分上下，实感丢人！我知道那是因为自己高中三年玩掉美术的原因。如果那年我能参考美术考试的话，说不定能进省城那个美术学校呢。后来又奋斗了一年，总算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

在那里我依然念念不忘美术这一爱好。学校门口有个文体专卖店，那里的美术用纸都是被我买得一干二净的。还是臭毛病不改，整天不上课，领着一群老太太老大爷，还有几个小屁孩，在校园里或校外搞写生！后来系主任发现了，就叫我去做赵强（美术系油画老师）的徒弟。我也真地去了，和他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散了。就为一个观点:我说美术要突出实，体现生活的真实。他说美术要突出抽象感，以抽象来表达情感。说白了就是现实派和抽象派的师徒较量。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散伙。两天半又草草完事啦。

还是走正道吧——继续写作。每天趴在阅览室里，看书发呆构思，好像师专的阅览室是给我开的，班里有什么活动总不见我的影儿。一次班主任约我谈话，说我要做第二个贾平凹呢，还是想做第二个“猪八戒”呢？我当时没理解，什么贾平凹猪八戒的，我就喜欢这点东西啊，都是与专业有联系的嘛，虽然心里这样想，还是认真倾听班主任的训话的。“你爱写作，我理解，是正确的选择，但是目前要已学业为主，等你毕业走向社会，可以再写也不迟，首先要好好学习课本知识，保证自己毕业了有个工作，有晚饭吃——”  从办公室出来，我一想也挺对的。“还是想做第二个猪八戒”，我想通了，不是猪八戒为吃耽误了神仙吗？原来如此！此后一段时间，班主任为了我，基本上每天跟在屁股后面那样严格地监督着我。到现在想起来挺感激她的，可惜一年级刚结束，她去了珠海。我没人管了，老毛病又烦了。

那次是二年级开学的九月二十七日晚上，几个舍友想轻松轻松，同时给我和昂欠过一个特别隆重（有酒喝）的生日。晚饭后的晚自习就不用上了，大伙把对面房间的餐桌拉过来，拼到一块儿，我和昂欠坐首席，两边各七人。那阵势有点像梁山的聚义厅。也有点像国名党高级将领的会议室。“来，先给二位寿星敬上一杯！”茄子是主持人，他拿着酒瓶给在坐的每一位斟满酒，然后端起了酒杯。那会儿把“中情二处”（青海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生处。当时在青海各高校就此处已军事化管理而闻名。说白说黑，一个字“严”。）的杨处长忘得一干二净起来。几个舍友三杯酒下肚，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原先害怕被发现关着的灯，那会儿不知谁打开了。“开门！”。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下可完啦！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若木鸡。突然，“嘭”的一声，门被踹开了。进来的正是“中情二处”的杨处长。我们几个被吓得慢慢地一起站了起来，都低着头，好像因战败到蒋委员长面前请罪的败将，以前的那兴奋劲儿都九霄云外了。

“阵势不小啊！说，谁叫你们喝酒的？”杨处长发话了，我的双腿在发抖。还是建海弟胆子大，端起酒杯给杨处长敬起酒来。“处长喝个——”他话还未说完，杨处长拿起酒瓶，“噹”的一下砸在他面前。“我叫你把这瓶酒吹了！……明天你们几个卷铺盖走人！”说罢转身走了！那晚大伙非常的沮丧，也没怨谁，都不说话，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我想这事因我而起，看样子大学生活就此而终了！如何回乡里面对乡亲们！如果潘老师在的话，不会有此事发生。哎，那晚想了好多。就想着那会儿永远是黑夜，天不要亮起来。

第二天的首次处理结果是，除我和昂欠之外，其他人接受系里处理，也就明了了，我和昂欠是主犯，必须接受“中情二处”的处理。

“中情二处”的处理流程，首先传唤询问，然后上交书面材料。我和昂欠被分别传唤完之后，就着手写书面材料。我就纳闷，如果书面材料一旦交上去，就有处分等着我们，干脆来个缓间计，等“中情二处”下班了再送去，反正他不在，如果找麻烦，就说去了，没人。果然凑效，“中情二处”催了不止五六次，我们去交了不止二三十次。一个月过去了，依然平安！两个月过去了，还是平安！最后就不了了事了。

监督的人没有了，烦心事也解决了，我又像一只快乐的小青蛙，满校园蹦蹦跳跳地起来！整天搞我的小说——《小峡深处》，二十万字足足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定稿了。第一位拜读着是我的现代文学老师，她给予我的是大拇指！第二个拜读者是青海作协一位“高手”，给予我的是小拇指！我也挤时间看了他的作品，也无非那样儿。细节描写还不如我呢！后来张老师约我谈这篇小说时，她有点害羞地说：“其实你的文笔非常的不错，想象力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超越Js先生，就是你才是一个学生，没有那个经历！所以老师不希望你去发表这份作品！——”我听了之后，接连喝了七八杯水，然后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大概是受挫的原因吧，来到操场连续跑了三个多小时，最后累到在跑道中间！又是一个“两天半”，看样子又要换爱好了！

大学生活一转眼就结束了，当我走出校门，踏进另一扇大门的时候，才发觉是另外一种风景：竞争、尔虞我诈、枯燥乏味。从来没有过刹那间的平静。面对如此的生活环境，我必须要有一种适合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工作之余可以以此来充实自己。

一次雨后在河岸独行，偶然间发现那里的石头被雨淋湿之后竟如此的美丽。于是我就走上了寻觅奇石之路。只要有点余时我就骑着摩托车，栽着宝贝儿子，翻山涉水走遍附近的大山河流。也挺闻名的，有几个喜欢石头的兰州人闻名而来，观看了我放在岳父大院里的好多石头，因给价过低，交易谈崩。一年夏天的一个中午，儿子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大笑说：“爸爸，你的石头被爷爷砌掉墙根儿啦！”我还以为孩子在说谎，驾车一溜小跑来到岳父家，我心疼的奇石都已是墙下鬼了，它们看见主子回来，好像都在流泪，我气得咬牙切齿脑门发热起来，但是不敢流露出来，因为一物降一物，我还有被降的“法宝”呢！

后来有个收藏古币的朋友说，收藏古钱币投入不大，效益可好，何不试试。于是我用一种试试看的心理，收藏了一些解放前的纸币和一些古代的硬币，还有好多第三代第四代人民币。哪天闲了可以到钱币市场上进行兑换。每晚下班，首先看看这些宝贝，然后又收藏起来。有个阶段，忙于工作，忘了宝贝们，同时发现宝贝儿花钱挺大方的，也没在意。直到有一天带来那个盒子，总觉得少了。“是不是记错了？”我挺纳闷。又过了几天，真的少了，原来有个“小猴子”偷吃了。我是收来放到盒子里，他是从盒子里直接拿，减免了一道手续：爸，给我钱，我要买什么。于是我暗自思索，这个弄不成，干脆花了算啦！

又想把过去写的那些东西整理整理，一看那么多，何时能弄完啊！心不静万事皆毁。即使我能静下心来，倒底能干点什么呢？还不如闲了听听歌，悠哉悠哉！这一听了就不得了啦，听歌能听到双耳失聪的地步了。又一想，这些唱歌者，他们的音质也无非这样，就像初中学的那篇《卖油翁》一样，“无他，但手熟尔”罢了。于是我走进了k歌平台，走进了VV音乐，一吼惊动四坐，k歌平台有几个家族相争要人，唇枪舌剑，硝烟四起，我便溜之大吉。网上如此，家里也如此，因吼歌不叫我进家门。也好，我可以在车里吼，效果更佳。有时候洗饭锅烧水，赶紧钻进厨房戴上耳机，想练练。这一练不要紧，水被烧干，锅已通红，满屋焦味，老婆大人闻味而来，我赶紧先把手机别于腰间，以求平安！后听她发落！那个阶段我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厨房，她以为也在厨房洗锅刷碗或烧水，其实我在厨房听歌。有口形而无声音地练歌。

春节时，和几个世交一块儿聚会，他们说好些年没见到我的东西了，何不利用如此闲暇之时间，去写写练练，不要荒废了自己，其言外之意，就是鼓励我重操旧业。那晚我也想了好多，也觉得一个人没了才气，就像朽木一根；没了才情更像废石一块。于是我就决定重操旧业了！先着手整理过去的东西。不料用心过专，忘了老婆下班啥时候在我身旁看了良久。“我说你就是一个‘两天半’的东西，你不信，——”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我脑门。

老婆对我的评价竟如此的精准，我就像那只儿时小学语文课里的猴子，见东西就捡，捡这扔那的，一个名副其实的“两天半”。但是我坚信，我会彻彻底底地甩掉这个“两天半”的帽子的。

写于2019年4月25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