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桃花面

梦里桃花面

文/于光荣

我已不敢去想象曾经的一树树桃花如醉芬芳，一群群同学如歌欢笑。

20年多年前，一张张通知书如同嘹亮的一声声鸽哨，呼唤着我们飞进了同一所学校。羞涩、单纯的女生们衣着干净而朴素。勤快的男生们抢过她们的行李箱，径直地往女生宿舍滚动。一番忙碌之后，他们的脸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没有手巾，只好用手一抹，整个脸上像涂抹的山水画，黑色的灰尘浸染开来。生怕女生看见似的，转身就走。没几步，定然会笑眯眯地回眸一瞥，打了个手势。姑娘这才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这几位有心的师哥，这—望，就象两片桃花瓣突然飞贴到她们的腮上似的，两颊绯红了。她们轻轻一扯那条四角绣了花小手帕，掩着清香般的小嘴唇，不出声地笑了。

开学第一课，逯老师让我们介绍一下自己，说说兴趣爱好。那时的我们，是断然不知道逯老师的用意的。再加上我们大多是农村的孩子，从没上台演讲过，尴尬的的场景可想而知。我们班40位女生，15位男生。为表示对女士的尊重，一般情况下都是女士优先的，可是我们老师却把第一次尊重，给了我们男生，我的姓氏比划最少，只好率先走向讲台。本来想好的内容，不知怎么全忘记了？仅记得自己的名字。就这样一直站着，如果不是老师的提醒，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走下讲台。等女生上台了，她们如同我一样，没说几句话，早已把头埋在了胸前，只是她们的脸上掠过桃花般绯红的轻云，这种局促不安、紧张心情，就成了我们那个时代最青涩的记忆。后来我们才知道，老师把这次演讲，作为选拔班级干部能力的标准。我没有被选上，懊恼极了。早知道如此，就该好好准备腹稿，反复的背诵。在那个青春萌动的季节，哪个男生不想好好的在女生面前表现，以便获得女生的芳心。少年的心事，你千万不要猜，带着些点点自私和心眼。

第二年的春天，我们脱去了厚厚的棉衣，无论是男生和女生都似乎刻意打扮自己。这一外在追求的变化，也波及到了我。我开始知道，还有摩丝可以自己的头发定型，还有洗面奶可以让自己黑黑的脸蛋，稍微变得白一些。有几个大胆的男生，开始了他们的地下工作，我想这一切都源于对异性的好奇，以及自己的春心萌动。求偶的季节来临了，我们就像一只只雄鸟努力的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呼唤着温柔的雌鸟投入自己的怀抱。可是这一切是学校明令禁止的，于是在校园的不起眼的角角落落，你总能看到一个男生终于鼓足了勇气伸出去的手，在短暂的碰触之下，倏的又分开了。那个女孩，我们无法一睹她的芳容，她那长长的秀发成了天然的屏嶂，隐藏了她的美貌，却难掩她的嫣然腼腆。

记得雨果说过，一个人的价值在于他的才华，而不在他的衣饰。机会来了，在升旗仪式上，学校准备让学生在国旗下讲话，我主动写稿，找到了老师，终被允许。上台之前，信誓旦旦，意气风发。可是，等我走到全体师生面前之时，紧张万分，心砰砰地跳着，两腿不停地抖动。这飞车的感觉，这哪里是小心脏能够承受得起的，手拿的稿纸如落叶般在秋风中翻飞。我心里暗暗的想"最紧张的时刻该结束了。"为了这一次的露脸，我的内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过聊以欣慰的是，女同学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好像再说“你讲的真好!”

多少人把青春耗在暗恋里，却没能在一起。即将面临着毕业，很多同学都准备进行着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恋爱突击似乎成了我们那个时代最富有时代特征的代名词。男同学趁着实习的机会，也渐渐大胆起来，不再是偷偷摸摸的写信，放在女生的课桌里面。也许在我们男生眼里，无论成功与否，这是应该有的一段情感体验。女生们经过几年的修炼，出落得亭亭如玉，眉眼褪去稚嫩，精致如画，正是最好的年纪，像一朵朵阳光下绽放的桃花。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彼此阅读心灵的浪漫。后来我们班主任鼓励男生追女生，这是多年以后，我才敢说出的秘密。没能如老师所愿，没有一位男生领走自己心仪的女生。只能在即将分别的时候，用泪水对这一段曾经有过的青春岁月来注解。

最后一次聚餐，聚的稀里哗啦。女生们又唱又哭，几多感慨，几多失落。师生们的眼眶都是淡红色的，我们相约十年之后再聚首。现在看来，完全低估了生活会淘汰一切被忙碌的我们认为不需要也不重要的事物，就这样一别就是20年。到现在为止，也没能把全部的学生联系上。这对我们来说，是人生无法弥补的缺憾。

生活就这样淡淡的过去，没有任何的波澜，也没有人在忆起这件事。突然有一天，我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一位同学带儿子游玩的照片。我震惊了，如果没有备注的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我曾经那个同学。如果在大街上相遇的话，我们一定会行同陌路。在我的印象里，这位女同学连进教室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更不用说和男生说话时，她那一份粉红色的娇羞。她纯净如水的眼眸里，真诚而干净，清冽而温暖。而如今，她却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家庭之花”，举止优雅的风范，属贵妇之列。她自有一种端庄的风韵，并不同于昔日我心目中的那种轻盈和不可言喻的优雅。一袭素衣，一头秀发，薄施粉黛。那飘逸的长发，是我梦中的那一朵桃花，含苞清丽，芳香四溢，有如梦幻般的温软。

人在光阴似箭流。一回首一驻足，我们都会惊叹曾经的过往，忆起那梦里桃花面，不愿提及，终被忆起，哪知道时光已经过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