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雨点敲打着铁皮房顶,时间来到凌晨一点半。睡意和燃烧的体温拉锯着,好像又要发生什么。
醒来已是午时,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外的走廊,看不清表情,但有一种奇怪的兴奋在滋长。我们常常身不由己,却抵不住好奇。
出了门,艾格站在人群的前边,她杀死了谢尔盖。可恶的谢尔盖,总是仗势欺人,他这些日子给我们带来的痛苦足以让他死一万遍。艾格杀死了他,我的直觉告诉我。所有的人都很冷静,冷静的看着,好像一场屠杀,不,这是判决。
「这场雨过后带来了什么呢,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艾格说。我害怕起来,每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直觉告诉我,不要继续了,可是我们常常身不由己。
艾格带着人群,搬来了稻草和杂物,盖在谢尔盖的身上。这不明智,应该藏起来,埋起来,我的直觉叫嚣着,可是我什么也没说。
我们出不去,我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可是我们不能出去。这栋建筑物里有三拨人,困在这里,晚上用桌椅挡住门口,在一楼的一间百平米的房间里,我们三十几个人,好几天了。
另外两拨人,在这栋建筑的哪里,可能是拐角那间,可能在楼上,我不知道。紧张的情绪填满了身体所有的空隙,我想我是唯一清醒的人,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太可怕了,艾格却很平静,她笑着和其他人说着什么,好像臃肿的皮囊之下流动着魔鬼的血液,她不可能是艾格,可是她确实是艾格。
这听起来不可思议,艾格心地善良,连蚂蚁都不会伤害,可是她杀死了谢尔盖。人性真的会改变么,也许人性在和平的秩序社会才有意义。这里原始又野蛮,权力的游戏、存在的价值,都没有讨论的意义。
过了一个小时、或者一天或者更久,建筑外的那群怪物发出了警告,我们必须到后山的小礼堂集合。走廊上空无一物,谢尔盖,他们发现了同伴谢尔盖的尸体。
艾格做好了准备,做好了准备不承认也不否认,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同谋或者背叛,死亡或者苟活。怪物们的震怒,相同的血液在相似的外表之下,但是我们和他们不同。猎物和猎人,敌人和同伴,有什么区别呢。
礼堂三面环山,确切的说,这礼堂是个天然塌陷的山坑,铁皮的屋顶,三面是高高的山壁筑成天然的围城,适合埋伏和狙击。
我们在礼堂一侧的塑料椅坐下,另外两拨人也来了,怪物们在墙上出现了。他们穿着像要围着篝火起舞的祭祀服饰,艳丽又冰冷,在墙上围成一圈,手里拿着猎枪。有姑娘也有小伙,光鲜亮丽五彩斑斓,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
风吹过山林,穿过礼堂,吞吐着湿冷又燥热的阴天,怪物看着他们的猎物,像是看着将死的祭品,没有信仰的狂热,甚至没有愤怒,这些冰冷美丽的怪物。
在来的路上,艾格说着过去的日子,那些风和日丽波澜不惊的岁月,墨绿的瞳色像是阳光下的玉石。这是背叛还是同伴的选择题,我看到了答案。但是谁是替死鬼呢,艾格还是太年轻了,囚徒困境里不会有幸存者。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不会是替死鬼,即使他动机充分、不惧死亡。他被捆绑着站在礼台上,满怀恶意的诅咒着谢尔盖。他的哥哥站在他身边,温柔地看着他,满怀爱意。他哥哥是一拨人的话语者,他们不惧死亡,死亡在此刻或许不是坏事。
这样就可以了,我听见谁的喃喃自语。在一场逃杀和死亡面前,谁都希望把生留给自己,为此窃喜又侥幸。真的能活下去么,枪口已经举起。这一场闹剧还在继续,怪物们只需要等待。困兽是没有威胁的,这只是关于追逐和死亡的游戏。
这游戏的名字是——无人生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