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的路上,我坐在车里等红绿灯。偶然看到街角有一个亮眼的报刊亭。
天黑以后,这个城市依然充满亮光。把视野拉远,除了路灯和车灯,高高矮矮的楼宇闪烁着星星点点。把镜头拉近,你能看到人行道上路人们步履匆匆、可能正赶着回家。
街角的报刊亭迎来送往,也算这个城市里比较有亮光的一个地方。
其实,如今我们走在马路上已经很少见到报刊亭了。但是它并没有绝迹。
过去,它的主要功能是出售报刊。
很多年前社会上还没有智能手机。在外读书期间,我也不方便看电视或者天天上网,毕竟一小时两块钱的上网费对于穷学生来说价格不菲。再说,从大屏幕上获取的资讯和评论转瞬即逝,不便于我这样头脑简单的人反刍。
因此在那时,我最喜欢购买《环球时报》《世界军事》《南方周末》《三联生活周刊》《心理月刊》等。之所以说“购买”而非“订购”,一是由于购买的地点往往是在报刊亭,几乎所有的报刊亭都能买到这些报刊我就喜欢揣着不多的零用钱在报刊亭购买报纸杂志;二是订购一下子需要花出几大笔钱,而购买就比较经济,先跟老板要了报刊,大概翻看一下,实在感兴趣的再掏钱不迟,如果没有太大意思,就还给老板说声谢谢,只是当老板接着报刊重新放回身后的架子时我的心头闪过一丝羞赧。
最浪费钱的要数《经济观察报》,那么厚的一本,花了钱却看不懂几行字。最后只好无奈地承认,自己恐怕没有经济细胞,消化吸收不了经济学的高蛋白......
虽然自己对世界与国家大事知之甚少、理解浅薄,但是每当从报刊亭优雅转身,手捧一份《环球时报》《南方周末》,那几秒钟的时间,似乎就能让自己看起来与别的同学与众不同似的。
别小看了城市里曾经到处散布着的这些小方格子。走在天晚人少的路上,看到它的亮光,心头就有一种温暖和安全。不用担心附近游手好闲的流氓,也不用担心迷路,报刊亭里的大叔一定会好心地为你指一条最方便的路线。
当你走近它,发现里面琳琅满目,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文化气息。它是平民百姓亲近文化的载体,它的文化价值远胜过它出售电话卡和小零食的功能。
不管什么人,当他掏出钱来买上一份报刊,心里就有一种稳稳的幸福,觉得似乎自己已经跟某种文化价值连接在了一起。而当他终于读完,内心更有一种期待,期待着下次再来。
生活是周而复始的循环,吃喝拉撒睡,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但在这循环里插入了一些不同的片段,驻足于报刊亭前的那一分钟就是这样一个片段。
那时,我们格外珍惜手边的这些报刊杂志。因为一旦过时它们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了,只能变废,没有人愿意丢弃自己掏钱买过的崭新的书刊,除非确已读毕了。
现如今,文化资源之丰富、易得、更新之快都是空前的。这要归功于网络的普及和发达。然而,这些文化资源不再稀缺、不再值钱,又被置于和三流文章同等之列进行比较,在娱乐性上显得分外“落伍”。
以往在报刊亭里,你可曾见过黄色低俗小说?而今,参差不齐的文化资源打破了时空局限,在同一个舞台上各显神通。
纸媒已在人们的下意识选择中居于劣势。我曾见到很多崭新的报刊成捆成捆地被当成废品回收,而我敢说它们八成没有被翻阅过。
既然人们很少再以传统的方式阅读纸质报刊,报刊亭的功能就逐渐弱化。小亭子里报刊越来越少,玩具和零食越来越多。“报刊亭”只是一个美好的沿用至今的代号,不再具有它文化传播的功能和意义了。
还记得报纸的味道吗?还记得杂志里那光滑的页面带给手指的触感吗?还记得自己思考时的样子吗?
现在,我们每个人的手机里都安装了各种各样的新闻类APP,我们可以随时随地获取最新的消息和评论。但是,我们阅读速度之快,似乎人人都有一目十行的本领;我们思考速度之慢,似乎我们的大脑大部分时间处于待机状态,只能对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和内容产生些敏感。
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了信息的被动接受者,而不再是信息的主动注意者和和分析者。作为阅读者,这一种角色上的差异,一方面是由于阅读方式改变引发,一方面则由于阅读内容的深度越来越肤浅,毕竟有认知难度的材料在网络时代难以脱颖而出。
我们到底是变得更聪明了呢?还是变得更愚蠢了?
我想,聪明人会更聪明,愚蠢人会更愚蠢。因为聪明和愚蠢的分界在于他们的思维。网络资讯的发达使得人们的思维有了更多的对象。因此,聪明者的思维对象越多,聪明者就会越聪明;而愚蠢者的思维对象越多,愚蠢者就被弄糊涂啦。
所以,不要以为信息网络资讯的发达可以改变人们的愚昧无知。相反、他们可能因为这些信息和评论的内容所具有的文化价值被削弱,而更加依赖于从网络中获取内容的功能,轻视了对评论的深度思考。
正在消失的报刊亭,使大众以往的学习方式被改变。如果我们不主动构建自己的学习空间,那么网络就会侵占我们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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