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沈园二首

张耒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赏析

诗人一生遭遇坎坷，不仅体现在仕途上，还体现在他的个人生活方面。诗人一生最大的个人不幸就是与结发妻子唐琬的爱情悲剧。唐琬是陆游的表妹，二人感情深厚，于高宗绍兴十四年（1144）结为琴瑟之好，但婚后不满三年就因陆母的逼迫而离异。后双方各自又有了新的生活。直到绍兴二十五年（1155）春，陆游在沈园偶遇唐琬夫妇，陆、唐二人感慨万千，先后赋和《钗头凤》一首于壁上。不久唐琬便抑郁而亡。陆游悲痛万分，五十余年间，陆续写了多首悼亡诗，《沈园》便是其中最脍炙人口的两首。

第一首是诗人对昔日沈园相逢之事的回忆。首句有声有色。“城上斜阳”，不仅点明傍晚的时间，而且为全诗渲染出一种悲凉的氛围，再添以画角的哀声，更增悲哀之感。

次句在一片悲凉中引出沈园。作为与爱人唐琬的永诀之所，诗人对沈园有着极为特殊的感情，可以说这里凝结着他几乎全部的悲喜。但几十年来，沈园几易其主，早已不是诗人当年与唐琬重逢时的旧貌。心上人早已作古，连景物也“非复旧池台”，诗人此刻的寥落心境，可以想见。

越是伤心愈加思念，诗人并不甘心，他仍竭力寻找可以见证爱人来过的痕迹。于是看到了“桥下春波绿”，这一湾春波一如当年，使诗人感念故人惊鸿似见。只是一切都已坠入黄土，空留诗人对“影”思人，凄美哀婉至极。

第二首抒写了诗人对唐琬爱情的坚贞不渝。首句感叹唐琬离世已有四十余年，饱含诗人刻骨铭心的爱恋。次句状写沈园眼前之柳：柳树已老，不再有柳絮飞出。诗人此处以“柳老”自喻，表现出自己年逾古稀却无所作为的生活状态。第三句则是借“柳老”表现诗人自己不久将长埋会稽山下，化为黄土的场景，隐约流露出诗人内心的伤感，为下句抒情造势。尾句“犹吊遗踪一泫然”，一个“犹”字，从上句诗情中转折而出，抒写了诗人尽管将不久于人世，但对唐琬的爱恋却永不泯灭、历久弥新，情意如此，叫人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