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柯的猫
我在街头看见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子,手里提溜着新买的面包,嬉闹着、推搡着,笑容满面地骑上一辆电瓶车,往北驰去。
这让我突然想起她来。
已近六年没见,却时常出现在我梦里的她。
我站在法国梧桐浓密的树荫下,放眼望去尽是蒙了层灰的老旧小区,和满目的翠绿。在生活了两年却依旧陌生的城市街道上,我突然倍感难过,不知道漫长余生,我和她还有没有机会这样坐在同一辆电瓶车上,相拥着彼此,朝不远处的共同的目的地走去。
二十年前,我在县城唯一的幼儿园里,遇见那个留着齐耳短发、身穿玫红色毛衣、笑容温和的女孩子。我记得她常和同伴一起穿梭在彩色的滑梯间,嬉笑玩闹,脸上荡漾着只有孩子才有的纯真。
在那条漫长的走廊里,嫩绿色的墙壁间站着许多孩子,时隔多年,我却只记得她。
她之所以让我难以忘怀,也许是我曾深深地羡慕过她,羡慕她光鲜亮丽的外表,羡慕她的衣服从不会被别的小朋友从柜子里扯下来扔到地上,更羡慕她拥有有同样漂亮的小玩伴。
但我思念她,好像又不仅仅是因为羡慕。
我们在六七岁遇见彼此时,不过两两相望,鲜少交集。记忆里第一次靠近她,是从九岁那年她递给我一座纸叠的宝塔开始,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的她对我笑了笑,不曾想,之后十余年我们一起经历成长,从未分离。
青春期正使我们的生命躁动不安时,她迷恋Bigbang、Superjunior,迷恋Mariah Carey、Rihanna。我脑海里还有她坐在电脑桌前,音响里播放着时下流行的音乐,而笔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的模样——当然,手指还时不时动动鼠标,选择心仪的曲目。
那个时候我刚接触到张晓风和泰戈尔,遗憾的是买不起书,只能从学校电脑里复制粘贴到手机上,一字一字的阅览。后来我爱写些什么的事就在同学间传开,历史老师还特意叮嘱我要以大考为主,不要因为兴趣就耽误了成绩。年少的我不屑地背对着老师撇撇嘴,我在想,总有些东西比分数更为重要。
那个时候我的梦想是个伟大的诗人——字里行间尽是无尽大爱的诗人。
所以她说,她的梦想是赚很多的钱,帮我出属于自己的诗集。
好笑的是如今我长大了,没有成为什么诗人不说,还突然明白,一个始终活在童话世界里的人不太可能成为什么伟大的诗人,因为人性深处就潜藏卑劣与不堪,也只有经历痛苦才能明白善意的珍贵。
但这些也好像不那么重要。
我们的分别也和多数人一样,都是毕业,然后各奔东西。期间有过几次短暂的碰面和几封邮件往来,但遗憾的是我们虽是彼此曾最爱的人之一,无奈也要别离,然后投入各自的新生活中去。
“南方的山茶都开了几茬,这里依旧寒冷萧索。”
我们曾痴迷于白色山茶的高贵,哪怕我们谁也没有亲眼目睹。
白色山茶开了又谢,至今怕果子也结了几茬,我们也没有机会一起好好赏一回花。
我心底满是遗憾与不舍。
但始终庆幸,自从遇见她自觉身披霞光万丈,心底再无畏缩。
这是十二三岁时替她写的歌词中的一部分,虽然没有录制成功,但其中的一些词我还记着(尽管有些为了押韵而强行押韵的稚嫩):
拿起一把古老的吉他
用它弹奏这最后的盛夏
虽是简单的独奏
却仍能飘出我们的小家
如今当初的盛夏早已逝去,老旧的吉他音色也不再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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