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小桂

水稻组小桂，男士，实际年龄看不出来，说孩子只有四岁，应该很年轻。但是你看一眼，觉得他好像经历过许多坎坷一样，长得实在沧桑。

一开口，你就觉得他太沧桑了。

每天中午，他端个饭盒勾着头走过来，一身普通的衣服，（这刚走，我都想不起来他穿的什么）。他的午餐通常是一碗面，几根面几块肉几片菜叶子，很像桶装方便面那样的分量。或者一盒杂菜饭，一两块大一点的肉块和素菜。他看看座位，问问我们：这没人吗？

通常位子空的我们来了就坐下，这又不是卖票预定的。

他的声音细细的，嗓子眼里出来那么一点点，好像小女孩子怯生生的那种声音。关键他的语调总是很沉的，没有那种轻快的感觉。他们组的人大笑我都见过，他的我没见过，他笑的时候，头抬起一下，昙花一现，笑过了。

这时候你抬头看他，一定会心生怜悯。

小桂不高，身子稍前倾，手捧着盒子将要放桌上，小眼睛看着我们，满脸愁苦的样子，我们说没人然后他放下盒子，手拿着勺子去洗。

小桂皮肤白皙，使得他毛发稀疏更明显。他的发际线后移头发稀疏蓬乱，几根头发搭在前额上，脸上不少疙瘩。八字眉毛短且乱，单眼皮小眼睛，一皱眉，小三角眼在那张脸上，看着就觉得鬼怨神愁一样。

我们担心他吃不饱，而且都去食堂了为什么天天买那个面？

他说他是北方人，喜欢吃面。而且他不想排队。

那个食堂，我们也偶尔去，有点远，但是校园内有车，去的人不少。里面可吃的东西也不少，泰国餐日本餐中餐西餐快餐都有，看小桂买的都不超过五新币，他连晚餐都一起买回来，而且是大中午的翻过一道岗走过去，来回半小时以上。

小桂一坐下，也和我们一起聊天。

我们除了聊些新闻还聊些轻松好笑的。小桂不一样，分析目前的一些形势，担忧一些地方一些人，狠批某些人玩阴谋割韭菜，义愤填胸，忧天怨地的。很有世界主人翁意识。

他们的老板也是国内来的，国大的教授，往往在我们吃一半的时候来，也加入我们的谈话。

老板有个小习惯，经常我们说话的时候，会敲着桌子对他某个属下说：“吃过饭到我这来一下。”然后自己就走了。这属下通常是小桂和小张，他们那里几个干活的主力都是国内来的。

小桂幽怨的眼神朝我们看看，意思你们看看。然后抱怨一下他们的老板，有点男版祥林嫂的味道，声音小小的，稍微有点口吃式的，说老板就那样，看不得属下歇一会儿。

小桂总是担心合同到期了项目到期了突然没了工作。

说什么都是哀怨的样子，然后配着那样的一张脸，差点就生无可恋了。

其实，他个人的经历并没有什么可抱怨哀怨的。

小桂很年轻，也很能干，来了几年，已有专利在身。而且在北京有房，老婆工作不错，待遇好，身材还比他高，孩子岳母带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老父亲一人在家。我们聊天说他父亲可以找个伴，他皱眉说，那怎么行。

五一期间，小桂这边辞职（按规定提前三个月提交的辞呈），那边海南去上班，无缝衔接，高薪聘请待遇优渥。

回家前，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吃了顿大餐，这一次，撇开了工作和世界形势，吃吃喝喝，小桂一反常态，笑的次数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