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庄。
柳龙渊听说女儿被人劫持,连夜赶到庄里,正在毫无头绪时,梁暮云带着柳婉兮回到庄里,将当时的情形大体说一遍之后,柳龙渊站在正厅里紧皱眉头,怒道:“这个老匹夫,竟敢欺负到我柳龙渊的头上来了!”柳夫人得知柳婉兮回来了,高兴得把她搂在怀里,一顿安慰。柳龙渊看了柳婉兮一眼,平息了一下心情,然后继续说道:“我与乐之音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此次他竟敢公然挑衅,想来背后有人指点。”
梁暮云等人听得莫名其妙,柳龙渊又继续说道:“今天晚上多谢梁少侠救了我的女儿,我柳龙渊无以为报,今后如有什么需要,我柳龙渊一定竭尽全力支持!”
梁暮云抱拳说道:“柳老爷客气了。只是我觉得他们迟早还会再来的,老爷还是早点离开此地,到外面躲避一阵子。”
柳龙渊说道:“是啊。羌人姚兴兴兵犯境,十八里镇已经沦陷,这竹溪村落入敌人的手中是迟早的事。”柳龙渊说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想道:难道乐淫贼已经投靠姚兴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猖狂。
柳龙渊祖上三代做的都是钱庄生意,名声远扬天下,就连朝廷士族都礼让三分,自“八王之乱”以来,硝烟战火不断,柳龙渊带着家人东奔西跑,好不容易在竹溪村落脚住了十几年,这次又逢姚兴兴兵作乱,柳龙渊不得不再次带着家人东奔西跑。
“十八里镇?”梁暮云心里一惊,问道:“难道朝廷不管吗?”
柳龙渊冷笑道:“朝廷?海盗孙恩屡次三番作乱,已经让他们自顾不暇,怎么分得出兵力对抗姚兴?我们做生意的在战乱中求生存,已经不容易了,如今又是内忧外患,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就不错了。”接着柳龙渊又对梁暮云说道:“不如梁少侠跟我们一起去建康城躲一阵子,毕竟是天子脚下,相对而言,比边境上安全一些。”
柳婉兮插嘴道:“梁公子,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梁暮云看了一眼柳婉兮,见她清澈明净的美眸中透着纯净的安宁,那浅浅一笑,安静得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白皙的纤纤玉手抚弄着发尾,似乎她的心已经用指尖在发丝上勾勒出来。梁暮云能感受到她与颜如玉的不同,心里却又说不出来,微微笑着说道:“谢谢柳老爷、柳小姐,只是我与朋友有约在先,在这里等她一个月,不能食言。”
柳婉兮心里有些失望,但未曾流露出来,柳龙渊则笑道:“既然如此,我柳龙渊也不便强求。”转而对大家说道:“今夜大家就早点休息,如果有愿意跟着我柳龙渊去建康城的,明日一早收拾行装就启程。”
“是!”那些家丁应声答道。梁暮云细心地留意到今夜柳龙渊身旁多了两个家丁,臂膀青筋暴起,分明是个练家子。梁暮云见柳婉兮和柳夫人进了后院,自己也向着柳龙渊抱拳,回到东厢房。
月色渐渐西沉,梁暮云在梦里仿佛又听到琴音,时而像是深情的道别,时而婉转如嘁嘁长谈。天刚刚朦胧的时候,柳龙渊就带着家人向东而去。梁暮云等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殆尽,这才回到正厅。
梁暮云看着偌大的一个庄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由得哀叹起来:“萧萧马鸣兮,南山添几碑?风云暮起兮,乱世雨霏霏。”念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想起爷爷来,也明白了当年梁栖梧的感叹,毕竟梁栖梧生逢乱世,一大半辈子都在战乱中颠簸。如今人也找不到,又丢下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孙子,梁暮云只当是天道不公,命运捉弄。
“梁先生,这是老爷走的时候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梁暮云感叹之际已经到了正厅里,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回过头来一看正是阿福。
梁暮云把包裹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是一些银两,另外还有一封书信。阿福继续说道:“其实在半个月之前,老爷就收到姚兴的来信,让我家老爷支持他钱粮,被我家老爷拒绝了。我家大小姐被劫持之事,跟此事肯定脱不了干系。”
梁暮云被阿福这么提醒,这才明白过来昨晚柳龙渊说的话,转而对阿福说道:“你怎么不跟你家老爷去江南啊?”
阿福叹道:“哎,老奴都这把年纪了,只想守在这里,等待老爷们回来。”阿福正伤心的时候,梁暮云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阿福回过神来说道:“梁公子一定饿了吧?老爷走的时候叮嘱过老奴,一定要照顾好公子,老奴这就去做点吃的来。”
“这……”梁暮云正想开口,但阿福已经从厨房走去,心里想道:肚子啊,你太不争气了!他转身坐在凳子上,把那书信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梁暮云一看就知道是柳婉兮的心意,微微笑道:“婉兮!晚兮!”梁暮云一门心思放在颜如玉身上,自然而然就发出这样的感叹。
突然一阵寒气袭来,梁暮云心里一紧,只觉得整个庄园像是被恶魔笼罩一般,接着门外一阵马蹄声打破了黎明的朦胧。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后面的快点跟上,马上就到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吁!”那粗犷的声音又说道:“乐阁主,你说的是这里吗?”
“禀告将军,这柳家庄正是柳龙渊的老窝,如果能将他带回去,陛下必然高兴!”梁暮云听出此时说话的正是乐之音。
梁暮云立刻反应过来,想来昨天晚上乐之音放过梁暮云两人离开,不过是想将柳龙渊引出来,然后再一网打尽。“这个老淫贼,让你尝尝梁大爷的手段,你才听得懂人话!做的了人事!”
“开门!开门!”一阵急促的喊声传来。梁暮云情急之下到了后院,以松柏和怪石布起阵法来。
“梁公子!快跑!快……”梁暮云听出来是阿福的声音,想来乐之音等人已经闯进柳家庄,阿福听到有人闯进门来便出去阻止,这才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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